电视打开后的频道并不是央五,而是井樾昨天看的音乐相关频道。她手忙脚乱把台调回去,画面一闪,进入比赛直播中。
球台两侧的选手一个穿紫一个穿红,井樾理所当然地认为穿红色球衣的选手就是鹿朝也。
她回到沙发上开始观看比赛,虽然什么都看不懂但至少能在心理上支持一下鹿朝也这个熟人。
但越看越不对劲。
红色球衣的背后标着RUAN,而不是LU,解说提到的名字也是阮行舶而不是鹿朝也。
直到这个回合结束,镜头切进近景,给了红色球衣选手一个特写。
这位黑色头发的运动员确实是阮行舶。
那鹿朝也呢?
井樾怀疑地把视线放在阮行舶对面那个金发洋妞身上……
她虽然不懂球,但也没有弱智到把对面洋妞认成鹿朝也。
所以鹿朝也的比赛已经结束了?
井樾又怀疑地看一眼时间,晚上22:10分,鹿朝也打比赛这么快吗?
因为完全不懂乒乓球的规则,井樾一时间也有点拿不准十分钟到底能不能打完一场比赛,万一这对她们那种级别的球员来说很正常呢。
犹豫再三,她还是小声地、试探性地叫了一声鹿朝也的名字。
家里十分安静,除了电视声响外完全听不到其它声音。
井樾当然没有收到回复。
但既然鹿朝也不在场上,阮行舶她又不是很熟悉,犹豫再三,井樾还是决定关掉这场她除了场上两个人外有时候一晃神连球都找不到在哪的比赛。狗看星星是一点都看不懂的,强行观看只会让井樾和被她强行抱在怀里陪她的大黄狗子弹一人一狗一起痛苦。
她决定去睡美容觉。
但刚刚起身,准备要迈开的步子却又突然停住。
井樾犹豫地看向她起身后就霸占整张沙发的子弹,又看看电视上直播镜头对准的两位不熟悉的选手,再看看子弹。
子弹歪着脑袋不懂她的意思。
井樾:“我刚刚是眼花吗?应该没有吧?”
鹿朝也为什么会在看台上,还被现场直播给了镜头?
井樾:“鹿朝也?”
“鹿朝也鹿朝也鹿朝也鹿朝也鹿朝也……听到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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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不提和鹿朝也一起儿戏般打打闹闹的副馆热身,对于佩拉·纳尔森,阮行舶和教练组在赛前做的准备非常充分,并且提前预演了几种场上可能会出现的意外。
鹿朝也自己本人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坐在看台上看别人打球,就不免产生了一些命运无法被自己亲手掌握的中二无力感。
但好在阮行舶可以亲手掌握自己的命运。
赛前阮行舶和纳尔森热身熟悉球的时候,鹿朝也还有点紧张,一张脸紧紧绷起,看上去比场上两位选手的状态更加紧绷。等到阮行舶十分钟拿下第一局并且还是大比分领先时,鹿朝也听见旁边坐的元瑶指导长长舒了口气。
原来替阮行舶紧张的还不止自己一个人。
鹿朝也有点好笑地眯了眯眼,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舒服地靠在后面,开始真正意义上按照教练组的期望感受体验起现场气氛。
阮行舶的第二局也打得比较轻松,纳尔森的长胶打法大差不差拱正手直线切长线,第二板在对手别扭的情况下衔接切短,随后倒板用正手拍死。这种打法的基础在于球员对旋转的精确控制和给出的质量,但纳尔森今天的手感显然不太好。
相较于裴江照和齐新月那种暴力打法,阮行舶的球风则更接近于鹿朝也这样偏灵巧全面型。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即使阮行舶在接发球时习惯性地保守一搓,衔接的第二板也能够稳定给出非常有质量的正手旋转。
但纳尔森却无法与阮行舶进行长时间的相持较量,也无法在被阮行舶刻意拖入相持时找到有力反击的机会。
当她的战术与旋转被看清的一瞬间,在阮行舶这种级别的球员面前就只意味着防守被打成筛子。
阮行舶上劈下切左抽右拉,完全大幅度调动纳尔森。而她自己本身就是更偏向防守型的选手,胳膊长腿长护台能力很强,在面对纳尔森的长胶出台和倒板正手侧身时一点都不怯。
第二局很快结束。
看台上,元瑶这才有空戳戳鹿朝也,示意对方的裤子口袋:“手机刚才亮了好几次。”估计是有消息进来。
像这种大型比赛其实放在以前来讲队里都会提前收手机,拒绝外界环境干扰到运动员的心理状态。现在鹿朝也这个时代虽然不用上交手机,但比赛之前还是被教练组耳提面命最好不要在全部赛事结束前过多通过网上接触外界,因为谁都不知道自己会被大数据推送哪些内容,万一受到影响在比赛上发挥失常呢。
大队员们大赛经验丰富,思想也更成熟,分得清轻重。鹿朝也对自己在这方面的自控力不是很自信,她现在其实正是贪玩的年纪,有时候也想摆烂在网上冲浪一整天,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提前把大部分娱乐app都卸载掉,只留下几个能跟熟人交流的聊天app。
拿出手机前鹿朝也还在想这种关头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朋友给她发消息,不知道她上奥运会吗。
但屏锁界面,几条消息的备注人是井樾,那个跟她一样倒了大霉的天选扫把星。
井樾说:-看见消息后回一下,五秒后叫我名字。
鹿朝也犹豫几秒,抬头看看场上刚刚开始的第三局比赛,又看看边上的元瑶。
元瑶这时候也正好看向她,朝她比了个手势让她往大屏上看。
不知道为什么镜头又精确捕捉到鹿朝也。
鹿朝也于是抬手挥一挥,在镜头里营业笑了笑。她听见一些哇哇啊啊尖叫声,和很多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镜头又切去场上,阮行舶发球,观众席重新安静下来。
鹿朝也快速回复:-现在不太方便,等等比赛结束后找你
之后她一直沉浸式观观看比赛,时不时趁着场上选手擦汗擦拍擦桌这类间隙时间和现场观众一起大喊阮行舶加油。
阮行舶没让鹿朝也在台上看太长时间,鹿朝也也就没让井樾等待太长时间。
比赛在十五分钟后结束,阮行舶以4:0干脆利落拿下比赛。
此刻离裴江照的比赛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鹿朝也跟元瑶说了一声,借口自己要上厕所,跑去人员较少的过道里找了个里角,戴上耳机后给井樾发消息。
鹿朝也:-井樾,你还在吗?
井樾:-我又在电视上看见你了。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
鹿朝也直觉反应井樾的意思应该不是单纯在电视上偶遇。
下一秒井樾引用前面五秒后叫她名字的那条消息,问她现在方便吗
鹿朝也:好
发这条的同时,鹿朝也在心里默念五下,然后小声又小声开口:“井樾?”
与此同时,在安静的走道内,她听见远在天边又近在耳边的另一个声音在叫她的名字:“鹿朝也?”
恭喜嘉宾连线成功。
鹿朝也的脑子里莫名其妙蹦出来这句话,她觉得自己最近跟阮行舶混太久了,从明天起应该找裴江照一起训练。
下一秒,井樾的话又让她愣了一下。
井樾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观众席上,今天不是有比赛吗?”
鹿朝也呲着个大牙还没收回去,闻言猝不及防地发出一个懵了的单字音节:“啊?”
井樾又重复一遍:“我查了资料,今晚十点是女单小组赛,我十点十分打开电视,看见你在观众席上。”
原来那句“我又在观众席上看见你”是这个意思。
鹿朝也懵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呃,既然你查了资料,为什么不多查点?”
她能听出来井樾从开始到现在的一系列问题都不带任何恶意,这样类似的朋友闲扯她在其它比赛和其她人身上也遇到过,例如国内比赛或者参加项目众多的比赛时,全队的比赛时间都不集中,经常会有打混双的队友来关心她这个打女双的比赛时间表,又或者是她们外省的国家队队友来好奇她这个燕队的签表。
关心比赛时间没有问题,好奇比赛项目也没有问题,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拿着单打的时间表,问她这个参加团体的人为什么不上场。
奥运会女单比赛正打得火热,鹿朝也选手不在场上,是因为她不想吗?
此刻鹿朝也对于井樾百科资料上那句运动白痴终于有了如实体会。
鹿朝也:“你猜女单小组赛的全称为什么叫乒乓球女子单打小组赛,而不是乒乓球女子团体小组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