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语文课后半节没法上了，因为宋念慈坐在位置上抱着程沐语崩溃大哭。
班主任是个好老师，但这种情形下也只能把宋念慈和程沐语请出教室。
于是程沐语扶着宋念慈上天台哭。
在医院的眼泪是无声的，在宋家的眼泪是吞进肚子里的，唯独在程沐语面前，宋念慈嚎啕大哭。
她抱着程沐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沐语我好难过……我真的超级超级难过……是不是亲生的真的那么重要吗……为什么只关心祝抒怀不关心我呢……”
程沐语拍拍宋念慈的背，“是他们的问题，我关心你。”
“沐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亲生的妈妈也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那天他们想让我跟亲生妈妈回家，可是我不想回……”
程沐语拍拍宋念慈：“你做得很对，她也不关心你，你干嘛跟她回去！”
“还有祝抒怀，我知道不应该，我也知道她没有错，可是我真的超级讨厌祝抒怀……你能不能不跟祝抒怀玩呜呜呜……”
程沐语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不跟她玩，我见她第一眼就不喜欢，天呐她还和钟姗姗坐一块，她没有眼光。”
“我是不是耽误你上课了沐语…我不跟你说话是因为我怕你也像他们一样……”
“我不会的，你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我可不是因为你爸妈是谁才跟你做朋友的。”程沐语像在哄小孩，“而且你忘记啦？我是走数理竞赛保送的，少上一节语文课就像鱼没有了自行车。”
宋念慈哭到后面终于哭累了，眼泪还没流干，但是心上的泪已经干涸了，她的心静了下来，迟来的饥饿感席卷而来。
宋念慈抹了一把脸，“你回去上课吧沐语，我现在就想吃饭了。”
“我陪你去超市买点吃的。”程沐语揉了揉宋念慈的脑袋，“小慈你的情绪比多上少上一两节课重要。”
宋念慈嘴一撇，眼睛泪汪汪地看向程沐语，“沐语你真好，我又想哭了呜呜。”
“那就哭吧，没事的。”
程沐语又问宋念慈，“你在宋家不开心的话，你晚上要不要来我家里住，如果你不嫌弃我家小的话。”
宋念慈点头如捣蒜：“要！”
“好，”程沐语点头，“那我一会给我妈妈发消息，让她晚上多做一点菜。”
“现在，我们去超市买点吃的补充体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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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里，宋念慈对着一桶泡面狼吞虎咽，程沐语在一旁拿手机背单词。
突然有两瓶橘子汽水放到她俩跟前。
宋念慈抬头，沈知昶站在她跟前，他胳膊上还绑着石膏，没绑石膏的那只手把一瓶橘子汽水贴到宋念慈的脸颊上，低声喊她，“小慈。”
宋念慈不想理他，低头继续吃泡面。
一旁程沐语拿过另一瓶橘子汽水，很能读懂空气，她站起来：“小慈我先回教室上课了，沈知昶你一会能把小慈送回教室吗？”
沈知昶点头，“可以的，我朋友就在边上。”
期间宋念慈一直没抬头，沈知昶也没说话，只是拉开宋念慈面前的椅子坐下，盯着宋念慈看。
吃完最后一口泡面，宋念慈把垃圾收好，要起身离开时，沈知昶拉住宋念慈的手腕，仰头看她，“真不理我啊小慈。”
“是你先不理我的。”
“我没有，”沈知昶拉她坐下，“我下课听到他们说你哭了，我就一路找过来的，我怎么会不理你？”
宋念慈抬眼看沈知昶，朝他伸手，“手机给我。”
沈知昶愣了愣，但还是把手机解锁后给宋念慈。
微信聊天里，她是置顶的「小慈妹妹」，宋念慈点开那个「小慈妹妹」的对话框，最新一条聊天记录就是她问沈知昶生日宴什么时候结束，而沈知昶没回。
沈知昶看见那条消息，开口道：“你知道那天生日宴人很多，我没来得及看手机。”
“现在也没来得及吗？”
沈知昶抿唇：“好吧，当时你消息发过来的时候，我爸妈正让我和祝抒怀互换微信，他们让我别回你。”
“你呢？”宋念慈把手机还给沈知昶，刚哭过微红的杏眼静静看着沈知昶，戳穿他，“你也不想回，你也担心我给你发消息是要过来找麻烦的。”
“不是……”
“我当时只是想问你他们什么时候结束，我等他们结束了再到家。”
宋念慈轻轻笑了一声，“是不是就因为我不是宋家的亲生女儿，所以我天然的就有了坏动机？”
“小慈你别这么想……”沈知昶默了默，见宋念慈还是不理他，开口道歉，“对不起小慈，我下次不会了。”
宋念慈这才多看他一眼，“好吧我原谅你了。”
“那我们没事了？”沈知昶问。
“嗯。”
宋念慈点了头，但沈知昶还是多看了宋念慈两眼。
这段时间世界翻天覆地变化，沈知昶觉得宋念慈变了许多，就像一尊漂亮的瓷娃娃静静沉入水底。
以往他惹她生气，是没那么快哄好的。
他要说很多好话、送很多她喜欢的礼物，白天跑到她教室里跟着她上课，放了学还要跟到宋家蹭晚饭，要软着性子哄她许久，宋念慈才施施然点头，说好吧我们和解。
对了，礼物。
沈知昶去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宋念慈，“小慈，给你的生日礼物。”
但宋念慈只是盯着那个绒面的盒子看，摇了摇头，“不用了，生日礼物过了时效就不再是生日礼物了。”
“所以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没有，我没有那么多力气生气。”
宋念慈盯着沈知昶英俊的眉眼看，她觉得自己有些难过，但并不想哭，她开口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和这个世界相处了。”
失去宋大小姐的身份后，宋念慈才意识到原来她受到的大多数爱意、与世界产生的大多数联系都建立在她的身份上。
宋正北和柳知艺的爱是。
过生日收到的礼物也是。
她拿不准沈知昶的这份礼物是不是。
沈知昶蹙眉，“和之前一样相处不可以吗？”
“之前我们是怎么相处的？”宋念慈看沈知昶，“又或者说，之前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这个问题其实沈知昶之前问过，在隔壁班李向文给宋念慈递情书时，沈知昶拦截了那封情书。
宋念慈不满质问沈知昶凭什么拦她桃花，沈知昶就把宋念慈拉到了楼梯间。
彼时沈知昶站在宋念慈身前，一手高高举起那封外来情书，另手则抵在墙上，把宋念慈困在自己与白色墙壁之间。像是少女漫画里的场景。
沈知昶低头，鼻尖和宋念慈距离拉得很近，他问宋念慈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拦她的情书，他们之间是怎样的关系。
是少男少女平日打打闹闹，其实一直在玩暧昧把戏的关系。
那时宋念慈白皙脸颊泛起绯红，害羞的红一直蔓延到耳垂。她不好意思回答，只说下次不收情书了。
沈知昶没得到完全满意的回答，但也基本满意，在放宋念慈回教室之前，低头拿鼻尖点了点宋念慈的鼻尖。
“这样才乖。”他说。
那时他们是那样暧昧的关系。
沈知昶也回忆起那时的楼梯间，其实没有过去很久，但又仿佛是一个世纪那么远。
而眼下他抿了抿唇，试探性地开口道：“朋友关系。”
宋念慈抬眸看沈知昶，她轻轻地笑，“所以我不适合收你的礼物了沈知昶。”
“我自己可以走回教室的，你不用送了。”
-
沈知昶还是执意带着朋友送宋念慈回教室，只是一路上沉默无话。
到了教室，宋念慈和沈知昶与他的朋友道谢，便回了自己座位。
沈知昶站在教室后门，看着宋念慈的动作，她头也没回，不再像以前一样会对他露出一个笑，挥挥手让他回教室。
这种变化让沈知昶觉得烦闷，这段时间的所有变化都让他觉得烦闷。
他站那看了几秒，然后转身回了自己教室。
程沐语目睹这一切，她拉拉宋念慈的袖子，“我看这气氛，你和沈知昶掰了？”
“差不多。”宋念慈点头。
“掰了也行。”
此时是第二节课下课时间，有一道女声在宋念慈和程沐语跟前响起，“想听八卦吗？”
宋念慈抬头，是班上另一位女生裴双白，裴桥科技的千金。
高一到现在宋念慈和裴双白讲过的话屈指可数，不过宋念慈记得裴双白和钟姗姗也不对付。
宋念慈挑了挑眉，问裴双白，“为什么这么说？”
她前座空着，裴双白便坐下，压低了声音和她们讲八卦。
“你还不知道吗，沈家这几天也不消停呢。”
“怎么说？”
“沈知昶不是带着你玩跑车结果你俩出事嘛，你因为输血知道你不是你爸妈亲生的，沈知昶他也。”
程沐语震惊，“他也不是亲生的？”
“那倒没有那么抓马。”裴双白摆摆手，“但是因为沈知昶他是RH阴型血，就那什么特别稀有的熊猫血，沈家找关系调人输血的时候，过来输血那个男生长得特别面熟。”
“沈家之前被抱走了一个小男孩，一做DNA发现，霍，正正好是丢的那个儿子。”
“这么巧？”
“对啊，写小说都不敢这么写。”裴双白声音压得更低，“而且我听说哈，那个男生年龄只比沈知昶大一点点。”
程沐语不理解了，“什么意思？”
“沈知昶他妈妈不是第一任原配，你按时间推算一下。”
宋念慈抿唇，若有所思，“难怪沈知昶来医院看我那天，对我态度不太好，我以为他是不想理我。”
“估计是在烦恼自己的事吧。”裴双白挑眉，“他最近也头疼着呢，沈伯父和伯母不想接那个男生回去的，但是上一辈不同意，再加上昨天那个男生还被霸凌了，就更坚持要接回去。”
裴双白看向宋念慈，“就是你昨天经过的那个霸凌事件，那男生长什么样啊？”
“啊？”
宋念慈发愣，“昨天我经过的？”
陈医生的确和她说她是经过了一个霸凌事件然后被吓晕了，但那是一个少年揍三个黄毛啊，现在霸凌都是一对多的来吗？
宋念慈回忆了一下，“我不知道是哪个诶。”
“没事之后就知道了。”
裴双白冲宋念慈眨眨眼，“这八卦劲爆吧，所以我说掰了也行。”
宋念慈认识沈知昶这么久，还是愿意站在他那边，“但出生也不是沈知昶能选择的。”
裴双白看她，“你这境地不也不是自己能选择的？”
宋念慈不太愿意多说这个。
她转了话题，看向裴双白，“你突然过来给我和沐语讲八卦，不会是想让我俩拜山头吧？”
裴双白先往钟姗姗的方向看了眼，对着钟姗姗挑衅般地挑了挑眉，随后回过头来看宋念慈和程沐语，“对啊，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气死钟姗姗。”
“……”
程沐语举手，“我要读书，没兴趣气钟姗姗，但我听小慈的。”
宋念慈也往钟姗姗的方向看了眼，“行啊，我现在的状态最适合当打手了呢。”
“但说好，要是让我出头的话得给我转钱。”宋念慈伸手，“我缺钱。”
裴双白点头，“可以。”
她说着就把宋念慈和程沐语拉进了她小团体的群聊。
并在群里给宋念慈和程沐语发了十几个专属红包。
宋念慈：「老板大气」
程沐语疑惑收钱：「我也有啊？」
裴双白非常大气地回复：「包的/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