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下种冬小麦,小俩口忙活了两日才种了一亩,别人家人口多地也多,进度跟他们也差不了多少,邓早早乐观的想着。
种完冬小麦没几日,丁美丽带着她给小俩口做好的棉衣来了,临近冬日邓大强接了不少活,还有一个大活,给楼员外家修缮祖屋,他每日忙到天黑才能回家,没有时间跟丁美丽一块来看看孩子们。
邓福豪将人送到后又赶着回去继续干活,楼员外是有名的大善人,生意做的也大,他们一家人早搬去府城居住了,这回修缮祖屋是为了给上面两位老人住,人年纪大了就想归根,楼员外是个孝顺,两位老人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怎么好,回老家住清清静静的也能好好养着,所以赶工赶的急,要在冬日修缮好,过完年一入春两位老人就能搬回来。
楼家祖屋赶工急,邓大强又不止接了这一个活,每天领着一帮兄弟忙的天昏地暗,丁美丽见着自家小哥儿就喋喋不休的抱怨起来。
“忙忙忙,忙的身体都不顾了,眼瞅着就瘦了一大圈,你刚瞧老二没?脸上瘦的都没肉了,马上都四十岁的人了,挣钱也得顾着自己的身体,还当自己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小汉子一样。”
邓早早可不敢反驳他阿娘的话,嗯嗯是是的附和着。
“成了成了,不说了,说多了来气。”丁美丽喝了口水摊开棉衣喊小俩口去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她趁早改。
一人做了三套,里里外外的,成套。
邓早早扒拉出几身里衣,燥的面红耳赤,叶寻州就更不用说了,跟只煮透的虾子一样。
里衣这样隐秘的衣物,成了亲的汉子都是夫郎媳妇给做的,他这好,丈母娘给做的。
丁美丽瞅着邓早早一张大红脸,哼笑道:“练了针线活没?你要早能把针线活练好,我也用不着里里外外的给你们拾掇了。”
“练了练了。”邓早早把里衣扒拉到一堆抱着塞进柜子里,好羞耻,这么大年纪了还要阿娘给他跟夫君做里衣,让别人知道了要笑话死他。
俩人各三套棉衣,叶寻州的是黑色,墨青色跟麻棕色,都是些寻常暗色,邓早早倒是得了一身亮色的棉衣,嫩黄色,另外两身也都是暗色,暗色不显脏,农家人大都选用这类布料做衣服。
试了试衣服都挺合身用不着改,邓早早摸着嫩黄色的棉衣心里酸酸的,亮色的布匹卖价要贵上许多,上回买布匹的时候只买了暗色的,这身肯定是等他们走了,阿娘才去买的。
棉被就没做了,邓早早出嫁的时候才给做的两床新棉被,趁着丁美丽没注意,邓早早赶紧把两张床收拾了一下,木床上换上了干净的被褥,他用的都搬到了叶寻州的破板床上。
丁美丽围着灶台忙活,她带了只老母鸡来,还特意去医馆找大夫配了两幅温补气血的药,让两个孩子去试了衣服连屋都没进就炖起了鸡汤。
还是邓家底子好,老俩口也心疼孩子,吃穿用都能帮着他们,别的人家嫁出去的姑娘哥儿,家里心疼些的能帮就帮一把,爹不疼娘不爱的指不定还得拿孝道压着人从夫家拿东西帮衬娘家。
这会儿把鸡跟药材炖上,到晚饭才能吃,丁美丽到的时候小俩口已经吃过了午饭,她随便给自己下了碗面,加上一把青菜,简单又快捷,邓早早要给她煮个鸡蛋,丁美丽死活不肯,说要留着给她哥婿补身体。
邓早早:“......”有了哥婿眼里就没哥儿了,呵呵,人生啊!
下种完冬小麦地里就没多少活计了,村里许多人都趁着天还没冷下来上外边去打零工,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活做,找不到活计做的人只能灰头土脸的回家来。
下午,邓早早背着背篓带上柴刀去了山上,去摘艾草砍柴,叶寻州没能一块去,被丁美丽留了下来,让他在家看着炖煮的鸡汤,别把汤给熬坏咯,她自己提着带来的糕点鸡蛋上村里去了。
丁美丽先上老村长家坐了会儿,黄云和跟小儿媳见着她高兴的不得了,丁美丽性子爽朗大气,跟她聊天总能被逗的乐乐呵呵。
“来就来咋又带东西来,你提回去留着给两个孩子吃。”黄云和推拒着不肯收,丁美丽拉住她的手,“我这不是难得来一趟嘛,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婶子您就别见外了。”
“寻州上头没有长辈,幸好有你们时不时照看俩孩子,不然我每日就光惦记他们去了,什么事都做不了,就是些寻常的糕点,您留着给家里孩子甜甜嘴。”
黄云和被她拉着挣脱不开,笑叹着瞪了她一眼,“都是叶氏族人,我们多顾着点是应该的,别说寻州小子了,他阿爹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嗐,不提这些,不提这些。”
眼见推拒不下,在黄云和的示意下袁丽芳接过东西放下,家里大的两个孩子去外头玩了,小儿子这会儿正在睡午觉,袁丽芳倒上茶水就回屋去看孩子了。
丁美丽跟黄云和喝着茶水聊了一会儿,丁美丽坐了没多久便告辞要去柳家,瞧她还带着一份东西,黄云和就没多留她。
柳家屋院在村后边,出了叶家左转过了水井跟晒谷场就能看见。
丁美丽来的时候柳大壮兄弟俩正蹲在院门口抽旱烟,柳大壮乐呵呵的起身,“邓嫂子来啦,邓大哥咋没跟你一块呀?”
邓大强收拾了吴家人一顿,让他们老实了好久,少了吴家人的无事生非,村民们日子过的都舒坦了不少,大伙对邓家都挺有好感的。
“他哪有时间过来,最近接了不少活,带着我家老二成天忙的不见人影,信哥儿跟孩子们在家不?我来找他唠会儿嗑。”
“都在家呢。”柳大壮朝院子里喊道:“孩他阿么,邓家嫂子来了,你赶紧出来。”
丁美丽摆摆手,“我又不是客人,还要人出来迎接啊?你们抽你们的,我上院里找他去。”
经过柳小壮旁边的时候,柳小壮小声喊了声“嫂子”,他性子腼腆憨厚,喊人都没好意思抬头,丁美丽笑呵呵的打趣道:“咋还不敢看人?我又不是夜叉,你别害怕。”
柳大壮大大咧咧的勾着弟弟肩膀,“我家小壮就是太老实了,嫂子你别逗他。”
柳夫郎听到柳大壮的喊声出来迎人,“哟,嫂子来了,快进来坐,兄弟俩一身的臭烟味,离他们远些,别给沾上了。”
“你们兄弟俩没事就上山去多打些柴回来,别总蹲在门口跟二流子似的。”柳夫郎看着兄弟俩,恨铁不成钢,别人都上外边做工挣钱去了,他们兄弟俩去了两日就灰头土脸的回了家。
哎,也不怪他们,农闲时节去做工的人一大把,没点关系、利益的人也抢不过别人。
柳夫郎暗自叹了口气,迎着丁美丽进了院里。
见她带了东西来,又是一番推拒,两个都是嘴皮子利索的人,你来我往的拉扯个不停,两个小哥儿出来才结束了他们的拉扯。
丁美丽把东西往柳夫郎手上一塞,过去搂着两个小哥儿稀罕的紧,宝贝儿心肝儿喊个不停,柳夫郎无奈的收下东西放回屋里,倒了水出来。
“就你稀罕孩子这劲...”柳夫郎俯身跟做贼一样小声说:“邓大哥身强体壮的,你再生一个呗。”
丁美丽笑着拍打他两下,“净说胡话,孩子们还在呢,你也不怕教坏了他们。”她转头对两个小哥儿道:“星哥儿月哥儿,咱们什么都没听见啊!”
古灵精怪的月哥儿眨巴眨巴眼睛,稚嫩的问她:“啊?可是我明明听到了呀,婶婶没听见吗?是不是阿么声音太小了?”
星哥儿羞着小脸拉了拉弟弟,柳夫郎讪笑,推着两个孩子去屋里,“婶婶给你们带了甜糕,去屋里吃去。”
一听有好吃的,月哥儿跟哥哥手牵手跑进屋去,转头就忘了刚才的事。
秋日的太阳还是挺晒人的,二人坐在阴凉处喝着茶水,院子里放着好几个架子,架子上放着簸箕晾晒菜干,院墙边搭了两根竹竿,晾晒着洗干净的衣物,农具用品都拾掇的整整齐齐,一看就晓得柳夫郎是个手脚麻利勤快的人。
二人聊了几句家常,柳大壮进院子放下旱烟桶,拿了柴刀,“你们聊,你们聊,我去山上砍柴去。”他麻溜跑了,就怕夫郎再念叨他。
看着他的背影,柳夫郎摇头叹气,丁美丽见他有些惆怅,问:“信哥儿,可是家里有什么事?”
柳家俩口子平日里对她家两个孩子多有照顾,丁美丽也喜欢柳夫郎的性子,跟他合得来才多嘴问上一句。
柳夫郎也不少藏着掖着,“还不是我家那口子给闹的,前几日他们兄弟俩去镇上找活做......”
兄弟俩体格算的上健硕,就算没有关系多少也能找些零散的活计来做,自打上半年农闲时柳大壮为了给弟弟讨要工钱得罪了镇上的混子,自此兄弟俩再也没人敢雇佣,那混子手底下有不少人,谁都不愿意得罪他们。
农家人除了家里的几亩田地,也就只能趁着农闲做些零工补贴家用,靠着家里的田地饿肚子是不至于,却也余不下什么,两个小哥儿一天天长大,总要给他们存些嫁妆,他们俩又没个小汉子,还得给自己存些养老的钱。
柳夫郎哪能不愁,说是还能去别的镇子上找活做,可路途遥远,做零工不包吃不包住的,挣点钱又全花出去了,还白费功夫。
听柳夫郎说完,丁美丽双手一拍,这事还真能解决,“这就赶巧了,早哥儿他阿爹最近接了好多活,他手底下的几十号人每天忙的晕头转向,正是缺人的时候,外边不熟的人,我们不敢瞎请,早些年他阿爹在这上面吃过亏。”
“就让柳兄弟去他阿爹那干活,明儿我家老二来接我,让柳兄弟跟我一块去。”
闻言柳夫郎大吃一惊,他对邓家的事也就晓得他们在镇子上有个铺子,具体做什么还真知道,柳夫郎有些无措,他看的出丁美丽是真心对他们,就怕柳大壮干不好会给他们添麻烦。
柳夫郎踟蹰着,消化了一下才开口:“邓大哥做的什么活啊?我家大壮也不知道能不干好,要是干不好还给你们添麻烦。”
“没啥干不好的,我家大强在镇上开了个铺子接些起屋修缮的活,干的都是苦力活,柳兄弟身强体壮的,肯定能干,你就放心吧!”丁美丽拍了拍他的手,笑着继续说:“累人是真的累人,只要柳兄弟愿意干就成。”
“愿意,愿意。”柳夫郎高兴的眼睛也弯了,“他肯定愿意,咱们成天在地里忙活的人,别的没有,一身的力气那是不用说的。”
“行,那你跟柳兄弟说一声,让他明天中午跟我一块回去,对了,喊上你家小叔子也一起,瞧着也是个干活的好手。”
柳夫郎忙不赢的应着。
二人又聊了几句,丁美丽才起身回家。
等柳大壮砍柴回来,柳夫郎把丁美丽的话跟他一说,俩口子又高兴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