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开门的是陆之曼，她一身家居服慵懒日常，见到许然就先来了个拥抱，“哎呀，看看我们小许然是不是又长高了，真是越来越有男子汉气概了。”

“哈哈哈，曼姐，咱俩也就两年没见，不至于不至于……”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来来来，快进来，”陆之曼给两人准备拖鞋，然后转头向厨房喊，“爸、妈，小舟和许然来啦！”

“来来，快进屋坐，菜马上就好。”

陆夫人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然后陆局围着围裙的身影出现在了厨房门口，“还行，来的不算晚，快坐吧。大过节的，总算是团圆一回。”

饭菜的口味承袭了陆夫人一贯的水准。

但好在本次掌勺的不只她一个，有那么几道菜还是符合了大众的口味。

陆之曼起身盛汤，分发给众人，看着宿舟那一身正气的样子不禁感慨了一句：“我们单位怎么就没有个体格这么好的男医生呢？上次单位出了点事，那几个男医生一个都靠不上，最后还得是姑娘们，什么时候能把他们送去练练身手，话说公安系统有没有类似的体能训练课程什么的？陆局长？”

宿舟接过她手里的碗，听她这话不由得问：“怎么，医院出什么事了？”

陆之曼刚要开口，陆局却出声打断了她：“行了行了，你那点事就别和他俩说了，他们俩现在被局里那个案子忙得觉都快没得睡了。”

陆之曼抿起嘴巴，做了个收声的动作，听话地坐下来。

陆夫人拍拍陆局的手，埋怨道：“吃个家常饭，干嘛弄得那么严肃。小曼，该说说，别听你爸的，脑子里还能就只有案子了？”

“哈哈哈，”陆之曼手肘碰碰陆局，“陆局长，我现在能说了嘛？”

陆局脸埋在汤碗里，一点不见了刚才教训女儿时的威严，含糊着：“随便唔，听你妈的……”

陆之曼忍住笑意，接着说：“你们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医院里流言四起，传言说一到晚上尸体们就会从停尸床上起来，在停尸间乱走什么的，给那几个新来的实习生吓得不行。医院特意多安排了几个男生值夜班，结果听说昨天晚上停尸间的门不知道被哪里的风给吹开了，那几个男医生跑得比兔子还快，最后还是个恰巧来医院取资料的女法医进去检查的情况。你说说这帮人，是不是太中看不中用了。”说到这又仔细看了看宿舟和许然的脸，“不对，简直是又不中看又不中用。”

许然“啧”了一声，“这医院向来是都市怪谈盛行地呀，到底是真有人看见了还是大家以讹传讹自己吓自己呀？”

“我没亲眼看见过，不过我们同一个班上的另一个医生说他亲眼见到有具尸体，昨晚上还在1号位上，第二天早上就变到10号位上去了，问了一圈也没听说是谁搬动了尸体。”

宿舟：“只是换位置，没发生其他什么事？”

“其他的？”

“缺什么器官之类的。”

“没有听说，再说了，已经死亡的器官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呀。”

“没有动机，没有证据，那大概率就是看错了以讹传讹嘛！”陆局有些不以为意，“说白了还是工作不饱和，才让你们有空传闲话。”

陆之曼“嘿”了一声，“陆局真不愧是当领导的人哈，对自己家人这PUA也是信手拈来呢！”然后一边起身添汤一边接着说，“可是也不能好几个人都看错吧，看到过的人可不止一个呢。”

“监控没拍到什么吗？”宿舟问。

“最近这段时间地下一层的监控系统都坏了，听说已经报修好几次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修好。”

许然若有所思，“不应该呀，这么重要的地方居然没有监控覆盖，”他转头看向宿舟，“我们局里那个技术公司不是号称自己的天眼无死角嘛？”

宿舟一愣，跟着点点头，“说得对，看来回头可以和徊顾问聊一聊。”

饭过五味，宿舟看着给众人添饭的局长夫人，突然鬼使神差道：“张姨，您做的菜我能打包带走一些吗？”

此话一出，席上突然诡异的安静下来。

众人像机械一样缓慢转头注视宿舟，他吞咽了一口口水，赶紧解释说：“我有个朋友，好像还挺喜欢这个口味的，打包回去给他尝尝。”

陆之曼眉头一跳，在陆夫人看过来之前赶紧跳起来张罗，“这朋友听起来有点不一般呀，我刚想说把单位新来的小姑娘给你们介绍介绍，看来咱们小舟不需要了呀？”

宿舟笑笑没说话。

陆夫人就近拍拍许然的肩膀，“我就说你俩这方面一点都不用担心，我这俩大儿这么优秀，将来的儿媳妇一定差不了。”

许然呵呵一笑：“张姨说笑，我还没到考虑这个的时候。”

“你这博士毕了业，工作步入正轨，不正是考虑成家的时候？”

“那不行，刚毕业回来，还没给陆叔叔好好效力呢，哪能先想自己？”

陆局可不背这个锅：“打住，你陆叔年纪大了，不指望你们效什么力，都好好的就最好了。”

陆之曼接道：“就是就是，多吃两碗饭，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比什么都好。”

……

从陆局家里回来，宿舟一路和许然聊着案子将人送到公寓门口。

眼看着对方走进小区，宿舟将车子掉了个头准备回自己家，开到下一个红绿灯路口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后座上打包的饭盒。

原本想让许然一起带上楼的，刚刚聊得太投入，两人竟一时都给忘了。

于是，宿舟又掉头回来，将车子找个路边车位停好，拿好东西就大步进了小区。

此时已经将近晚上10点了，小区里几乎没什么往来的行人。

所以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从楼里出来的时候，虽然装束隐蔽，却还是让宿舟远远的就注意到了。

那人身材修长，鸭舌帽几乎遮住了脸，黑色外套拉链拉到最高，连下巴和嘴唇也遮挡进去，低着头快步走向小区的另一个出口。

宿舟看着那人迅速消失的背影，隐约觉得有些奇怪。

电梯“叮”的一声在23层停下，宿舟缓缓走出来，然后径直走到了2301的门前，抬手敲了敲。

没有任何回应，没有询问，也没有赶来开门的脚步声。

静静等了片刻，宿舟又抬手敲了敲。

直到他抬起手准备敲响第三次的时候，门“咔嚓”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屋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照射进来，从打开的门缝这个角度看过去，显得有些冷清。

徊洋穿着一件白色棉质长袖和一件烟灰色的长裤，整个人都显得十分休闲。

尤其是那翘起的一撮头发，更给他增添了一点松弛的感觉，就好像他刚刚一直在睡觉一样。

“宿队长，什么事？”

宿舟敏锐地感觉到他态度的冷淡，却假装若无其事地展示了下手中的东西，“路过，看你那天喜欢吃饺子，又给你带了点吃的。”

“……”

他双眼惺忪看向宿舟，对他的行为有些意外。

“不请我进去坐坐？”

徊洋似乎思考了一瞬，张张嘴，那句拒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整个人向一旁退去，将宿舟请了进来。

“你不会是刚睡醒吧，连灯都没开？”

徊洋轻轻“嗯”了一声，在他身后关上门，又开了灯。

客厅瞬间亮起来，仿若样板间的客厅十分洁净，宿舟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线头裸露在外的电视机。

本以为刚刚察觉到的“冷清”是因为夜色和月光，此时却觉得也不全是。

这屋里本就没什么生活气息，一切都好像是程序设定般的板正，透露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严肃感。

“需要换鞋吗？”宿舟看了一眼门口的鞋柜，却见徊洋摆了摆手，“不用，直接进去就行。”

徊洋说着走进厨房，翻了翻橱柜找出一盒茶叶，临时烧起水来。

看得出来这行为不常有，因为在他的动作里，多少透露出一点生疏。

宿舟提着东西进了客厅。

一眼便被客厅茶几玻璃桌面下的棋局吸引了注意力。

宿舟小时候曾经被妈妈送去上过几天围棋课，但最终因为兴趣不足，没有坚持下去。

仅有的一点围棋素养只能让他看出棋局上的黑白双方目前正处于胶着状态，胜负难分。

热水很快烧开，徊洋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他脚步声很轻，将茶杯放到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哒”声。

他看看宿舟放在桌上的饭盒，“宿队长特地来，就为了给我送饭？”

“也不算特意，本想让许然带上来的，忘了，就自己来送一趟。”

徊洋“嗯？”了一声，“许博士回来了？我刚刚看隔壁灯黑着，还以为他在局里加班呢。”

2301和2302两个房间的阳台在同一侧，从徊洋家阳台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许然家的情况。

宿舟往阳台方向看了一眼，没有回答。

徊洋指了指一旁的一盒月饼，“这个是什么？”

“哦，这是局里今年过节发的，听说味道还不错，就一并带上来给你尝尝。徊顾问一个人过的节？”

宿舟的热情总是很自然，也许是习惯使然，他总是能够在一个不至于让人反感的程度里尽情的试探。

徊洋打了个哈欠，“只是一个人，没有过节。”

宿舟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那现在变成两个人了。”

徊洋礼貌地笑笑，算是回应了他这个笑话，然后伸手将月饼盒拿过来，当着宿舟的面打开了包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