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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朋友》

我起初就是只身一人。

这是当然，人降生到此世，大多就是赤条条孤零零的来，只身一个……这是普遍认可的情况，但我在某天发现，自己似乎并非完全符合。

我的确是只身一“人”。可除了我这个人之外，不知从什么时候知道，或许，有个别的存在一直伴随在身旁。

……

偶然的一天，我在公园的时候发现了“它”。

它沉默不语，是个很称职的倾听者，而我似乎成了它接受外界信息唯一的广播站，于是我很专横地将它称之为“幽灵”。

无影无形，又无处不在，没人在意它，除了我……这不是正正好嘛？

正好我也几乎是个透明人一般的人，它跟我当朋友最合适不过。

我们成为了朋友——我想是这样的关系。我几乎不知道它的过去，也没兴趣，可它却知晓我的一切。

就好像另一个我一般，对我的了解事无巨细，甚至比我更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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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就算芦泽茉待在远离战斗范围的房子里，也还是能听到一阵阵穿过窗户和墙壁，从很远的位置传进耳朵的轰鸣声。

510站在窗边的位置望着远处，看到雾气在某一刻开始飞快浓郁，才关上窗户。

保险起见，他还将所有缝隙都堵上了。

芦泽茉中途停笔休息的时候，抬头看着旁边水杯里晃动的液体，有些微的灰尘从天花上掉进了里面。

“虽然早就知道战斗很激烈，但是没想到都距离这么远了……地面还能感觉到剧烈的震动。”她感慨道。

该说不愧是重头战斗戏份吗？涩泽龙彦可是首次在这个世界登场的类似“异能意识体”的存在。

不知道费奥多尔是不是同样的存在。

罪，与，罚……

她看了一眼窗外，接过了510递来的水。

510也看向窗外白茫茫的雾气，站立良久后，突然问道：“茉小姐，您考虑好之后向哪家出版社投稿了吗？”

“没有……我最开始的想法是广撒网来着，然后谁第一个联系我就在哪家刊登。”芦泽茉说着，抬眸瞥他一眼，“还是你有什么建议？”

“是的，毕竟龙头抗争即将结束，我们也该进一步考虑，如何发挥更大效率去收集情绪点了——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是让您生活得更好的基础不是吗？”510回答。

又来了……为什么要执着于收集情绪点呢？就算是用以生计，也没必要追求太高的目标吧……

她不理解，只是消极地垂下眼皮，说：“我又不方便出面……只要说是你写的作品，那你想交给谁都无所谓。”

“不要消极怠工，这是很重要的事，茉小姐，我的本意可不是让您成为我的枪/手，”510摇摇头，“这个身份注定无法长久使用，还不如将您打造成一个天才般的孩子……有时候，媒体的目光是比刀剑更令人害怕的武器。”

“而且，文字的力量在这里，强大到令人难以想象。”

更何况这是一个典型而又特别的文学世界，生活在其中的人相对而言更容易受到文字的影响，否则也不会有“能够改变现实的文学书”这种不可思议的异能武器了。

——书作为构成和稳定这个世界的重要支柱之一，除却剧情的推动外，肯定也有其存在的其他理由。

芦泽茉叹息一声，“说得倒是简单，一切的前提是我的作品能够顺利发表，然后出名吧。”

“的确，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在那之前，我会一直保护你。”510淡然地承诺道。

她睨了面前这个男人一眼，道：“听上去真的跟身份证明上的关系一样，监护人……但是你可没有正规地收养我哦，510。”

可他们也没有办法真的按照手续，一步步走流程。

“亲缘关系是很灵活的，茉小姐。”510敛眉，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

*

芦泽茉将自己经过近十天的努力，终于写完的三万字作品交给510，眸子里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期待。

“看看，如果过得去的话，就暂定为发表的第一篇作品了。”她扭动有些酸痛的手腕说。

510拿在手里，没花几秒就将内容扫描完毕，看着在数据库里呈现在眼前的内容，犹豫片刻，问道：“虽然这只是草稿，但您的小说……具体是讲了一个什么故事呢？”

她的表情空白了几秒，随后张了张口，纠结着反复斟酌，应该怎么用简洁的话语去概括。

“嗯……难道我写得很难理解吗？就是，一个在福利院的小孩和透明人朋友之间的友谊。”她说完，泄气似的扭过头去，“好吧，可能确实因为太过于无聊的缘故，导致剧情已经淹没在主角个人视角和无聊对话里了，看不出来也正常。”

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后面到底在写什么了。

510低头看了看纸上密集的笔迹，紧接着说：“不，我觉得——应该是较为出乎我的预料的惊喜。”

不知是否存在系统视角偏见，总觉得……自己被写入其中，成为了她的“幽灵”。

“惊喜？”芦泽茉顿了一下，再次扭头，“展开说说？”

“我原以为需要一段时间让我来帮助您，但现在看来，重新拾笔就能在短篇的篇幅里面，讲清楚您要描述的剧情，就已经足以登上您用作参考的的这本杂志了。”

510解释完，抬头却发现芦泽茉脸上写满了淡淡的失落。

“……您对我中肯的评价有什么意见吗？”

“啊，就是，总觉得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做小孩看待了呢……”芦泽茉的语气和眼睛里带着淡淡的失望。

“我最起码也是完成过九年义务教育，顺利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甚至进入社会工作了几年的成年人啊。”

即便因为不善交际，在口语表达上有些问题，但书面表达的水准总不可能下降太多。

510看着缓慢从自己手里接过小说初稿的女孩，说：“我并没有这个误会，通过数据对比，您的内容在收集的本世界文学作品中，获得了中上的系统评价，我才会认可您的水平。”

他并未说谎。

“别忘了在拥有这具身体之前，我是如何与您交流的。”

现在的510还受到一定来自身体性格的影响，或许还有对方职业习惯作出的改变，言行举止收敛不少。

否则现在早就和宿主上演日常二人转了。

一个惊慌失措地吐槽，一个淡定自若地摆烂，有时候这两者的站位也能互相对调一下——指代510看到芦泽茉的各种站在任务失败线上反复试探的时候。

现在能让她安然地窝起来写小说，510觉得自己或许还要感谢一下费奥多尔？

芦泽茉也想起了之前在费奥多尔面前，肆无忌惮对系统的各种吐槽。

“说的也是。”

“那么，这是我最近收集的几家出版社，预估在抗争后能够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恢复正常运作，也非常适合您。”510说着，在她面前写下了几个选项。

芦泽茉看了一眼，问他：“适合我？哪里适合我？偏重的作品风格还是自由的交稿模式？”

“您说的这两种原因都有，同时还有一点，就是不太挑剔——编辑的性格都挺佛系，看得过去的作品都能够在杂志当期的封面推荐。”

就是多数是夸夸团成员嘛，非常适合鼓励首次发文的新人。

但弊端也很明显，就看她是想在鸡群里面当领头还是凤凰群里的吊车尾了。

芦泽茉很怂，也很有菜鸟的自觉，知道自己很容易受到负面评价的打击。

既然本身没有强烈的胜负欲，那短暂地当一下鸡头有什么不好，有时候还指不定还当不上鸡头呢，猝不及防冒出来一个比自己更好的作品也不是不可能。

510感觉到芦泽茉心里越来越悲观的想法，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么，您如果全权交给我来安排，就请您相信，我对于收集情绪点完成任务的执着，不会让您吃亏吧。”

这种东西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宿主对任务的上心程度，更直观地能让系统看到她对于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满意程度。

芦泽茉不愿意在话语上承认，但510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情绪点的累积和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满意度和意愿度息息相关。

否则选项里第二点有关于情绪点的选择，就不是收集“情感和爱”——作恶多端永远不会让人感受到世界上的美好幸福，只会看到越来越多的痛苦挣扎，在芦泽茉过度的敏锐感受下，任务永远也不会有完成的那一天。

“好啊，随便你吧。”

芦泽茉毫无所察般从书桌边转移到厨房，一边打开冰箱寻找一边拉长声问：“510，之前在商店里买的老酸奶呢？我想喝那个……”

“在上层第二格……您就算踮起脚来伸手也够不到的。”510说着，走过去帮忙。

她捧着已经迅速被插好吸管的酸奶杯子，虽然脸上还挂着纠结，但显然已经习惯系统这种仿佛把自己当真小孩，过度照料的行为。

反正就算提出异议，对方也不会改，芦泽茉干脆放弃了这件事，努力把自己摆在小孩的位置上，说服自己被照顾是应该的。

“……不，果然还是好别扭啊。”她咬着吸管对510干瞪眼。

看着眼前这个完全符合黑手党外形的男人，逐渐地一步步变成充满家庭煮夫气息的单身带娃老父亲，芦泽茉心里就莫名涌起一种淡淡的失落。

最开始，好像根本不是这样的吧？

感觉这种大变活人一样的变化可以起个某部标题了——震惊！让黑手党变成单身带娃老父亲！这到底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接下来还会变成什么样啊……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点的好奇。

她围观510动作迅速而熟练地煲汤做饭，咬着吸管对已经空了的酸奶杯深吸一口气，听着杯子里发出一连串空荡荡的噪音，直到自己喘不上气了，才猛地吐出一口气。

情报网说得不错，自己可真是带来罪恶的幼女。

“茉小姐，您到底在想什么？”

“……别随便感应我脑子里的画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