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瞧她脸色犯难,狐疑着说:“观花神这番神色,莫不是我天界有谁目中无人,为难花神了?”
“无人为难。只是锦觅初到天界,在天界举目无亲,也无甚住处……”锦觅像是听见天后询问,才不得已将烦心事说出来的模样:“不知天帝陛下和天后娘娘,可否给锦觅划一个住处,也好让锦觅安生在天界学习?”
“花神想要的不过是区区一个房子,这事有何难?”天帝还以为让花神如此为难的是多么了不得的大事,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天界宫殿楼阁众多,定有花神住处。”
天帝考虑到她是来天界学习的,决定把她安排在距离省经阁最近的宫殿:“万向阁距离省经阁最近,花神不若就住那儿吧。”
“多谢天……!”锦觅正要表达感谢,忽听殿外传来一叠声的:“不可!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
锦觅话没说完顿在那里,好在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被殿外这位不速之客吸引过去,并未注意到她的失礼之处。
只见月下仙人脚步匆匆走进来,人还未站稳,就赶紧对天帝说:“天帝,那万向阁几千年没住过人,今早仙侍推门进去打扫,发现有几根顶梁柱被蛀空,正殿里头的墙壁也坍塌了一半,住不了人了。”
天帝没在意,万向阁住不了人,换一个地方就是,“那就改换成留仙阁。”
月下仙人又摇头:“天帝忘了吗?一个月前,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圣兽醉酒斗殴,把留仙阁连同白玉宫等十宫八殿都给祸害干净了,天帝你一气之下,罚他们一砖一瓦亲力亲为把被毁的宫殿恢复成原状,现在他们连地基都还没打好呢!”
天帝:......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前一秒他还向花神夸耀天界宫殿楼阁众多,下一秒就被打脸,天帝恼羞成怒:“偌大一个天界,难道连一处空余、没主人的宫殿都没有了吗?”
“天帝何必生气?”
天后劝说道:“事急从权,让四圣兽用术法建造一座宫殿就是。”
月下仙人反驳说:“天帝贵为六界至尊,一言九鼎,说出口的话就是六界法旨,怎可轻易更改?说好了让四圣兽亲手建造就得让他们亲手建造,得好好让他们长长记性!看他们经历了这一遭,以后还敢不敢在天界酗酒打架!”
天帝有些犹豫:“可是花神的住处……”
月下仙人笑嘻嘻看着锦觅:“这事简单……”
不知为何,锦觅直觉月下仙人接下来这话很有可能会对她不利。
“仙家们府中客房众多,花神借住他们府中,想必众位仙家也是很愿意的。”
他以身作则,第一个拿自己举例,“比方说我的姻缘府,花神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为了撮合自家侄子,月下仙人顺道提了一嘴:“还有火神的栖梧宫,花神也尽可去住。”
天后听到与火神有关的事,注意力都更集中了:“这事与旭凤何关?”
月下仙人纳罕:“天后不知?”
天后皱眉:“何事?”
“昨日火神接引花神上天界,因天色已晚,便把花神安置在栖梧宫居住!”
月下仙人犹如一个搅屎棍,带着一股唯恐天下不乱的八卦气息继续说道:“臣弟我观这女娃天资过人、品貌出众,是皇子妃的绝佳人选!”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在锦觅身上,锦觅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天帝愕然,天后一脸嫌弃。
男神仙们傻眼:你若说的是先花神品貌出众,这点我们认!但你管新花神这不起眼的模样叫品貌出众?月下仙人你模样年轻,眼神却不行了吗?
女神仙们怔愣:月下仙人你说新花神天资过人,这点我们认,但你说她是皇子妃的绝佳人选,你看天后答不答应?!鸟族的穗禾公主答不答应?!你看我们答不答应?!
锦觅黑脸:我就知道这只老狐狸没安好心!果不其然,你搁这儿给我拉仇恨是吗?
她暗地里摩拳擦掌,准备这几日找个机会揍月下仙人出了今日这口气!
九霄云殿一时落针可闻,而后犹如沸腾的水面,嘀嘀咕咕的声音此起彼伏。
半晌,天帝打着哈哈道:“月下仙人忠于职守,这事值得众仙敬佩,但也得注意劳逸结合以免绑错姻缘红线。”
他担心众神还揪着这个话题八卦越扯越多,遂赶紧转移话题,扬声询问锦觅的意见:“花神,眼下天界这情况,也得委屈你了。不若你看看你与哪位仙家有缘,便暂时先借住一段时日吧。”
锦觅也不想众仙把自己和火神绑在一起,接着天帝递过来的台阶顺势道:“说起仙家,锦觅倒真在天界遇到了一位投缘的仙家?”
天帝看了一圈殿下站着的一位位神仙,感兴趣道:“哦?不知是我天界哪位仙家与花神有缘?”
“是……”
锦觅还未说完,月下仙人抢答道,“当然是火神啦!”
这话一出,现场又是一阵安静,锦觅恨不得当场就把月下仙人揍得他侄子都不认识他。
天后还想着拉拢锦觅,让花界成为旭凤的势力,此刻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锦觅:“哦?”
“我听说昨日花神和旭凤一路从花界来的路上,二人聊了许久呢!到天界后,旭凤不仅把花神安置在栖梧宫,还安排了他的两名贴身仙侍带着花神在栖梧宫里里外外转了一圈,这不是投缘是何?”
月下仙人说得眉飞色舞:“我看火神和花神实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实在相配极了!若是花界能与我天界联姻,对于修复两界关系,何尝不是一个好机会!”
天后荼姚一直以来都想把自己儿子和穗禾撮合在一起,以此绑定鸟族势力,可以说,除了穗禾,她绝不容许有其他人觊觎旭凤未来的天后之位。
原本在听到新花神备受天帝称赞时,荼姚还想着修复和花界的关系,把花神和花界争取到旭凤的阵营中来,让她们为旭凤效力,但此时听到月下仙人的荒诞之言,天后只要一想到锦觅觊觎她的儿子旭凤,她心里就锦觅盈满不喜,她甚至在想,若锦觅真有觊觎旭凤之心,这助力她不要也罢!
天帝没有偏听偏信月下仙人一家之言,他向锦觅求证道:“花神,你所说的投缘仙家是火神吗?”
此言一出,现场又是一阵寂静。
——众仙都在观望花神的态度,这将决定着他们今后该以何种态度对待她:是视其为普通同僚,可以喝酒听曲聊八卦,还是二皇子妃(未来的天后)必须小心恭敬对待?
“回天帝,锦觅所言非是火神,乃是夜神。”锦觅无视其他人探究的眼神,不疾不徐地将昨日发生的事简要地说一遍:“昨日锦觅初到天界,火神见天色已晚,出于待客礼仪将我安置在栖梧宫后便匆匆离开,然锦觅对天界好奇,想见识一番天界的风光,故在傍晚之际出门散步,碰巧在暗林尽头的虹桥附近巧遇夜神,一番交谈后,发现彼此对星辰之事皆感兴趣,相聊甚是投契。”
锦觅出乎所有人意料,向天帝禀报说:“若是夜神不嫌,天帝允准,锦觅恳请叨扰夜神一阵时日。”
月下仙人完全没想过他看好的苗子不栽在自己看好的盆,却要跑到旁边早已名花有主的盆中,心下又急又气:“这怎么行?润玉身上可是带有婚约的,花神借住璇玑宫,不是瓜田李下,存心让人诟病吗?”
月下仙人还是想把这株不听话的好苗子栽回他看好的盆中,急急忙忙想了个理由:“花神昨日是旭凤接回来的客人,也是栖梧宫的客人,如今要另换住处,是对栖梧宫还是对旭凤不满?再说,这另寻住处,怎么也得知会旭凤一声吧?”
天帝和天后此时也明白了:这丹朱就是做活做魔怔了,见着个女仙就想把她塞给旭凤,也不瞧瞧俩当事人愿不愿意?
想到这里,二人面露不悦,天帝斥责道:“丹朱,注意你的言辞!”
锦觅对月下仙人这搅屎棍也是烦透了,天界女仙何其多,为啥总逮着我一个人薅,好歹换换啊!
她不理会月下仙人所言,只对天帝天后道:“我与夜神言语投契,若能借住一段时日,能与夜神讨教术法学问,锦觅自是欣喜,但若是璇玑宫住不了,那便请天帝天后给锦觅另寻一个住处,只要僻静清幽便于静心学习即可。”
“花神这么嫌弃我栖梧宫吗?竟被逼得在九霄云殿上向我父帝母神请求另寻住处。”
火神旭凤人未到声先到。
旭凤站定后便向天帝天后报喜:“禀父帝母神,魔界十万大军已尽数撤离幽冥忘川,魔尊焱城王不日会亲上天界向父帝说明情况。”
“好好好!”天帝大喜,“我儿旭凤不愧是天界战神!有你守护天界,天界安矣!”
太微心情很好,问旭凤:“我儿可想要何封赏?”
旭凤推辞说:“旭凤执掌五方天兵,退敌守土乃是分内之事,魔界退兵本就是缓兵之计,依儿臣观察,焱城王迟早会卷土重来,敌寇未清,何言其他?”
“好!我儿大义,有气节!”天帝夸了旭凤一句,就暂且将这事搁下,转过头继续处理花神住处一事。又因这事多少涉及到旭凤,便随口问了旭凤一句:“旭凤,花神住处一事,你有何看法?”
旭凤觑着锦觅一眼道:“旭凤还是刚刚那句话,只想得一个花神的答案。”
想他堂堂天界火神二殿下,还是天界鼎鼎有名的战神,所住宫殿金碧辉煌,地方宽敞,居然有一天会被人嫌弃到住都不愿住?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栖梧宫壮丽非常,锦觅心喜不及,哪会嫌弃?”锦觅赶紧解释说:“蒙火神抬爱,邀锦觅借住栖梧宫,然锦觅喜静,只求能有一处僻静的住处能让锦觅安心住着学习,锦觅就别无所求了。”
旭凤听着这个答案仍是不太满意,“所以花神是嫌弃我栖梧宫吵闹?”
锦觅深呼吸:“锦觅不敢。”
旭凤挑眉:“是不敢,不是没有。”
锦觅:“......火神多虑了。”
旭凤瞧她那副模样就知她心中确实不愿住在栖梧宫,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强留客人继续住着,对天帝道:“夜神的璇玑宫确实清静宜人,花神既然想要借住夜神府中,父帝不若问问夜神之意吧。”
天帝觉得该是如此,吩咐天兵去请夜神前来,结果天兵出去不到一刻钟,润玉便到了九霄云殿。
润玉:“不知父帝唤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天帝言简意赅地将事情告诉他,末了,他问:“润玉你意下如何?”
润玉讶异地看了锦觅一眼,今早分别前才听她说可能要叨扰自己一阵,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他态度不温不火地说:“润玉没有意见,一切听凭父帝做主。”
为一桩小事讨论许久,天帝也觉得心烦,此刻这事有了定论,他便当场拍板做了决定:“既如此,花神便先去夜神府中借住一段时日,待四圣兽修好十宫八殿后,再行为花神更换住处。”
天帝金口一开,法旨已下,锦觅在天界的住处就此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