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你，我们很相似。”

低沉敲响耳膜的呢喃又毫无征兆地闯进卡洛斯本就少的可怜的睡眠中，他像被黑洞吸住般猛地从闭眼带来的片刻安宁中抽离出来。

身上被披了毯子，他正蜷缩着在迈克家地下室的老旧沙发上，衣服被冷汗浸湿，卡洛斯喘了两口气，眨着酸涩的眼睛迟钝地四下看了看。

“你脸色好差。”麦克斯抱着膝盖坐在离他不远的地上，小小的脸皱得很紧，眼睛周围还红红的，像是不久前才擦过眼泪。

卡洛斯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并不好的记忆尖锐地刺激着他的神经，比利从他的视线中消失后，他们回到了惠勒家待了一整晚，大家都缄默着，气氛沉重。

半宿没睡，卡洛斯只是盯着角落发呆，终于扛不住在天微微亮的破晓之时带着两日的过度疲惫合上了眼睛，睁开眼睛的时候孩子们已经从昨晚的互相依偎中苏醒，正讨论着下一步的计划。

见卡洛斯醒了，以迈克为中心的孩子们又诡异地沉默了，计划惨败，介于卡洛斯和比利特殊的关系，男孩们似乎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咳...”本来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卡洛斯刚张口就感觉喉咙传来一阵刺痛，太久没喝水导致喉咙干涩，还有昨天比利用手留下的那道淤痕。

他咽了口口水短暂地缓解了一下：“有什么进展吗？”

迈克和朋友们对视几眼，干巴巴地说：“呃，艾尔看见霍普正和威尔的妈妈要去伊利诺伊州，达斯汀依旧联系不上....只能说是毫无进展。”

“达斯汀？”卡洛斯皱了皱眉，霍普确实有段时间没见人影，和乔伊斯在一起也是情理之中。但是前不久他还和达斯汀他们刚破译了苏联暗语，怎么现在却人间蒸发了。

没等卡洛斯分享达斯汀那边的情况，地下室的门被砰砰叩响，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迈克以为是惠勒夫人又来催他吃早饭了，不耐烦地大声打发着，然而来者的气势却不容反驳：“给我开门，迈克！”

——是南茜。

再次看见南茜和乔纳森，卡洛斯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自从他们开始在报社实习开始，这对早出晚归的爱情鸟根本没机会和他碰上一次面。

“天哪，你脸色好差。”南茜看见卡洛斯苍白还带着明显淤青黑眼圈的脸，还有脖子上红肿的勒痕，她几乎是冲到了卡洛斯面前，眼睛里充满着担忧：“你还好吧？发生什么事情了？”

卡洛斯虚弱地扯出一抹不太好看的笑，任由孩子们七嘴八舌的把发生的事情讲了大概。南茜和乔纳森缓缓瞪大了眼睛，听到比利把卡洛斯伤到这段的时候，两个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卡洛斯身上。

似乎觉得有些冒犯，乔纳森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他安慰地拍了拍卡洛斯的背：“没关系，我们会想办法的。”

卡洛斯低着头半掩着脸，呼吸有些不稳，他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都是我的错，我早该觉得不对劲的。”

他的背挺得很直，但是声音却微微发颤。平日里一向冷静理智的完美人设似乎慢慢裂开缝隙 ，露出脆弱的内里。

南茜于心不忍，上前安慰道：“不是你的错...”

“不！所有人都可以没错，我不行！”好像被触及雷区了般，卡洛斯反应激烈地反驳了南茜，从来没见过卡洛斯这么冲动，大家都愣了，“我本来应该照顾好他，早该采取措施....”

语气逐渐软了，卡洛斯紧绷的肩膀耷拉了下去，身影变得单薄又脆弱，他撩起因为汗浸湿的额发，语无伦次地道歉道：“抱歉...！我过分了。”

麦克斯上前抱住了卡洛斯，却什么都没说。卡洛斯感觉小女孩的手臂收的很紧，像无声地给他传输能量，他盯着女孩橙红色的发旋，最终伸手回抱了她。

……

计划还要继续，短暂地调整心情后，南茜和乔纳森分享了他们那边关于德里斯科太太的情报，如果比利和德里斯科太太都被夺心魔控制了，那么可能还有更多受害者。

“海瑟，我看见比利和她在一起。”艾尔提出困惑她已久的线索，她皱着眉回想着：“她在尖叫，然后在浴缸里求救。”

“但她否认了和比利有关的事情，或许她和比利一样，也留有自己的意志。”麦克斯补充道，两个女孩对视一眼，终于说通了这个困扰了他们已久的线索。

每说通一个疑点，卡洛斯心里的内疚就更深一层，明明哪里都不对劲，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了这些机会。

得知海瑟霍罗威是霍金斯报社的上司汤姆的女儿，南茜和乔纳森也提出他们观察到汤姆的异常反应，或许汤姆也成为了他们的一员。

“德里斯科太太昨晚一直在说，我必须要回去，我得回去之类的话。”南茜提出问题，“我觉得那一定是一切的源头，但我们应该怎么找到它？”

“她想回去，那我们就放她回去。”威尔一语中的，作为最熟悉夺心魔的人，他万分坚定地想让这个困扰大家幸福生活的东西从生活里消失。

南茜和乔纳森对视一眼：“那我们就去医院，把她放出来。”

到医院的时候天色已晚，护士站的老护士正热火朝天和电话那头的闺蜜聊着八卦，看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医院还是惊地大叫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南茜赔着笑上前解释，却得到了无情的拒绝：“不行，按照规定，只能两人探视。”

好吧，卡洛斯点点头，让乔纳森陪南茜上楼去。

他摩挲着口袋里被皱成一团的纸片，几番沉思，似乎下定了决心。卡洛斯向坐在大厅无所事事的孩子们打过招呼，跑到医院外面的公共电话亭拨通了那串号码。

他的手指焦虑地轻敲着电话机，听着话筒那边传来拨通的“嘟嘟”声，很长一段时间过去，电话那头终于有了接通的声音。

却是两端都沉默着，卡洛斯咬着唇还在斟酌，那边的人却没忍住泄出一丝轻笑，打破了局面：“布莱温斯？”

这个女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她知道卡洛斯一定会联系她。卡洛斯忽然觉得背后一凉，如果这一切都在海伦娜的掌控之下，那么她从或许两年前或者更早就一直在监视着他，直到时机成熟。

深吸一口气，卡洛斯故作平静地开门见山道：“如果我配合你们的研究，能让我的能力达到什么高度？”

“事实上，这取决于你。”海伦娜并不多说。

卡洛斯紧紧攥着话筒，心跳却忽然反常地越跳越快，后背又攀上一股细密鸡皮疙瘩，他诧异地发现医院外面的灯忽然集体短路般一闪一闪起来，熟悉的开场让他直接撂下了电话，狂奔进医院。

遭了，被守株待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