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彦泽这场病一直没有好起来,王庭、世家那边都有源源不断的告慰信送过来,叶彦泽全都扔在一边没有理会。
他一天大多时间都躺在床上睡觉,艾德来喊他用餐也不理,拿来的药也不愿意多喝。泽尔萨忙着看那本书,一直不想理会的,反正一大群人上赶着伺候他不差他这个。
只是……
没见过这么难缠娇气的人。
泽尔萨站在仆从们的身后看着躺在床上的叶彦泽,他烧红的脸颊藏在柔软的枕头间,铂金色的发丝凌乱,紧紧闭着眼睛躲着外边喊他的仆从们。
“殿下,坐起来喝些药吧。”
叶彦泽侧躺着蜷成一团,拉起被子往里缩,一句话不说,全是拒绝配合。艾德和一种仆从急的团团转,又不敢去拉扯他。
泽尔萨轻啧一声,喝个药都要人哄,真是个公主,下一秒就意识到他要是个女的,某种意义上还真是公主。
只不过他这个公主一肚子坏水。前两天他看着书,手指轻点过那些批注时突然反应过来,叶彦泽那时候说他不认识字是在故意逗他。
“殿下,喝了药才能好起来……你干什么?!”
泽尔萨终于看不下去了,拨开人群直接接过艾德手里的药。叶彦泽烧的迷迷糊糊的,转头眼睛眯了一条缝看向泽尔萨。
“起来喝药了。”
语气硬邦邦的,艾德刚要发作,叶彦泽先一步有气无力地拒绝。
“滚开。”
好歹殿下愿意回应了,这个狐狸精有点东西。艾德扫了其他人一样,躬身带着他们离开了。
“他们都离开了,这里只有我和你。所以你最好自己起来把药喝了,不然……”泽尔萨脸上的表情很混,完全就是威胁。
“我不像他们,哄着你捧着你。”
“我说了,滚开。”
叶彦泽就是个软硬不吃的主,裹紧了被子就漏了几缕浅色的发丝在外面,整个人闭着眼蜷在里面。
咣当。
药碗磕在桌面上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动作粗鲁,圣殿的仆从动作都轻根本不像他放个碗还响一下。
下一秒他身上的被子就被掀开了。
泽尔萨单手撑在他的床上,躬身探过来,一只手就猛地把他剥出来了。叶彦泽回头不悦地瞥了他两眼,不想说话,只当他是报复。
但泽尔萨只是笑了一下,笑得不像个好东西,伸手把他拽了起来,拖着他坐到床边。叶彦泽烧的晕晕乎乎,挣扎的力气在他看来跟挠两下没区别。
他侧身坐到床边,把叶彦泽按在怀里,单手捏他的脸颊让他张嘴,另一只手端过来药。叶彦泽自然不愿,但他只能靠在他的怀里,脚只能在床面上蹬,除了把被子蹬远了也没什么作用,扒拉他胳膊的手没让泽尔萨晃一下。
“往下咽,不然就这样灌到你喝进去。”
泽尔萨的手指忍不住摩挲他滚烫的脸颊,这样完全把他制住的感觉让他愉悦地脊背发麻,尤其是看他眼角泛红,漂亮的紫色眼睛里残存着泪光。
“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该怎么选吧?”
说完了,泽尔萨用药碗抵住他的唇,黑褐色的药液往里面灌进去,粉白的唇瓣被压的可怜,仰起来的脖颈上小巧的喉结滚动着。
泽尔萨笑着欣赏他此时受制于人毫无办法的情形,药灌完了,他眼角的那滴泪水终于坠了下来,砸在了他的食指上。
泽尔萨心里莫名一颤,立刻收回了手,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这才哪到哪,早晚他会亲手捅穿他的心脏。
“滚出去。”叶彦泽急喘了几声,抬起头看着泽尔萨,他此刻脸上的狠劲是泽尔萨从没见过的。
泽尔萨搓着中指,脸上难得有些不自在,又是觉得自己多余管这件事,又是暗骂自己为什么不使一点更狠的手段。
“殿下!格罗特阁下带人来圣殿了。”
叶彦泽垂下脸,不大有精神,低声回绝:“不见,让他改日。”
艾德却没有立刻退下,反而一脸的焦急惶恐。泽尔萨眉头一跳,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殿下还没退热,刚喝了药该休息了。大人不会不谅解的吧?”
艾德看向坐在床上的叶彦泽,嗫嚅了两句,最终什么都没说。叶彦泽突然猛咳了一阵,磕到干呕,最后整个人趴在床边把药都吐出来了。
泽尔萨难得什么都没做,像个真正的男仆抱着他洗漱干净,拿了冷毛巾擦他的额头脸颊,一根根捋平他的蜷起来的手指。
艾德全程插不上手,惊异地看着殿下堪称温顺地任他摆弄,眯着眼睛放松脊背窝在他怀里。泽尔萨自然感觉到了他肢体的放松,却什么都没想,只关注他的身体。
“告诉他,我马上就来。”
泽尔萨擦拭他脸颊的手一顿,等到艾德退了出去,叶彦泽撑着起来往衣帽间走,他才缓过神来。
“你现在这个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能干什么。”
叶彦泽半掩着衣帽间的门,什么都没说,解着睡衣上的绑带,背对着门。
泽尔萨莫名有些烦躁,想也不想就推开门。直接看见了他雪白光-裸的肩颈,顺着细窄的线条勾勒的腰-肢,以及相对丰-腴的……
“你不是都知道情况吗?我没有拒绝的权力。”
他知道泽尔萨推门进来了,却只是偏过头平淡地看了他一眼,视线下移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反应后,单手将拢到肩膀一侧的发丝放了下去,像丝质的帘子遮住了好风景。
他伸手将平日里那套白衣金花的衣袍穿戴整齐,保守整肃的衣袍将他脖子以下的肌肤包裹住,宽大的袍子一点不勾勒腰身,禁欲圣洁。
这显得堵在门口的人,相当禽兽。
叶彦泽神色如常,好像没发现泽尔萨的窘境,反而走到他面前背过身去,声音低低的没什么力气。
“帮我把头发束好。”
泽尔萨感觉自己是有点昏头了,大概是因为打了两世光棍,又天天忙着斗智斗勇的好久没发泄了。叶彦泽这么淡定,如果他要是弄出点动静倒坐实了他比较卑劣。
他杂七杂八的想了一大堆,摸上他有些凉的顺滑发丝,拢起来的时候又能看见他的耳朵、后颈和一小截侧脸。
“你就别跟过去了,自己解决一下吧,别弄脏我的衣服。”
叶彦泽即使被他不小心扯了两根头发也没恼,弄好了就转身离开,语气平淡地留了这么一句。
泽尔萨顿时感觉从头顶到脚底都烧起来了,人走远了才缓过神来。
“几个意思……这么自恋,以为自己有天大的魅力吗。”
他猛地推开衣帽间的门,手指僵住了垂在一边。泽尔萨烦躁地回到叶彦泽给他的小小房间里,焦躁地原地走了一圈,最后涨红了脸垂下脸闻了一下指尖残留的香气。
然后他像是见鬼了一样,呆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一转头又看见他留在书上的字迹,意外的笔画凌厉。
泽尔萨立刻闭上了眼睛,用劲咬了下牙,下颌线绷紧,额头青筋崩起一瞬,想把那种不该起来的意动憋回去,良久却认命地咬了一口触碰过他发丝的食指指节。
“骗子……”语气低哑似叹。
*
“殿下让我好等啊。”
一身深紫色制服的金发男人站在外殿,仰头看着上方色彩绚丽的琉璃窗,像是看得入了神,都未曾回头看向叶彦泽,戏谑地开口。
叶彦泽脸上仍是平静从容的表情,并不被他几乎挑衅的语气挑动情绪。
“身体不适,还望阁下谅解。”
格罗特转头扫了他两眼,笑了一声。
“我看殿下精神还行啊,又是收留了一个新仆从,又是闹着不喝药。”
艾德下意识看向叶彦泽,他们在圣殿里的一举一动,科林的家主都一清二楚,只能说明,那些忠心的仆从里有他的人。
叶彦泽低咳了两声,表情未变,语气依旧和缓。
“阁下这么急着来圣殿,想来是有要事了。”
格罗特的打量的目光从他面上一扫而过,缓步走来,不自觉用命令的语气说。
“跟我走一趟。”
艾德看着靠在马车边垂着头闭着眼睛的叶彦泽,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将带来的毯子披在他身上。
“不用。”
他的声音还是哑,艾德心里莫名一沉。
“殿下,格罗特阁下应该是为净化而来,我们快去快回。”
叶彦泽作为圣子,需要定期举行净化仪式,那是掏空他的力量通过法阵将净化的力量向外辐射,靠近法阵的民众就能得到元素侵蚀的缓解。
而实际上,那些世家只要想就可以把他叫过去,随意使用他的净化,哪怕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元素侵蚀的迹象。
叶彦泽没有答话,一言不发地跟着格罗特进了庄园。在格罗特要求艾德不许跟随的时候,也只是随意一点头让他离开。
“听说你跟路德生气了,都已经有了婚约,就多体谅他吧。”格罗特语气淡然,看着他静默不语时显得柔顺的侧脸。
“以后就算是成了希尔特家的夫人,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有要做的事。这些我从小就教你的,不会忘吧。”
叶彦泽浅色的睫羽一抬,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只是轻声细语地回答:“不敢忘的。”
格罗特满意地点点头,随意挑起他的发辫,皱眉多说了一句。
“这奴仆笨手笨脚,不该留的就别留了。”
叶彦泽笑笑,紫色的眼睛里满是宽和的宁静:“总要给他们犯错的机会。”
格罗特哼笑了一声,只是递过一边放着的一个银碗。
“十个碗,不需要我动手吧。”
叶彦泽垂下眼睛,接过碗拿过一边的匕首,翻手毫不犹豫地在手腕上划了一道,鲜红的鲜血滴在碗里,他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
格罗特看着他的表情,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太慢了。”
叶彦泽眉头都没皱,又是一刀,低声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