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创意确实很好，做个小调查，测试一下这个创意的受欢迎程度，在坐的，会买这款联名咖啡的，举一下手。”

秦兮悦脸色忽然变得温和平静，嘴角甚至还勾着一抹乍暖还寒的弧，让大家有些琢磨不透她的心思，不知其意欲何为？

但大家在相互对眼之后，还是响应了这个“测试”。

结果不明而喻，所有人都举手了，但除了云歌子、王丽华——这俩是骨灰级茶迷，所以也能理解。

而秦兮悦的举手，却是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更加困惑。

云歌子、王丽华也有些看不透她了，呵，这妮子这么沉得住气，有点不像她了！

甚至似乎为了掩盖某个动机，居然还出卖了千金难买的微笑！

只有云歌子、王丽华瞬间洞悉到了她不怀好意的陷阱，呵，这妮子居然玩起三十六计了！

果然，秦兮悦嘴角一挑，“看来很受欢迎嘛，那就再问一句，会因为这杯联名咖啡，买BV201的，举一下手，”

这一次，所有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四眼相瞪，再没有一个人举手，连舔狗高天明都是犹豫再三后才惶惶举了手。

对梁师师而言，这手举与不举，都是自我打脸的结果，甚至举手打得更疼。

因为结果是不言而喻的，至于自己举手，别人不举，这就不是一个能服人心的举动，那不过是为了挽回面子的一个徒劳挣扎罢了。

秦兮悦嘴角勾的那抹冷笑，直到现在才终于露出阴诡的嘲弄之情，语气却依旧温和平静，“一个不被消费者买单的创意，还好吗？还绝吗？”

秦兮悦终于露出锐利之色，凌厉扫视一圈，如刀的眼神先钉在王梓晴的脸上，最后落到高天明身上。

“喝咖啡的和买BV201的人群是一个人群的吗？天天有空喝咖啡的，都是坐班的写字楼白领，是喜欢聊八卦冲浪的人，

BV201的客群呢？人家天天忙着卖货做生意，有几个像是坐在办公室，优哉游哉喝咖啡聊八卦的，还集齐龙珠召唤神龙，脑子秀逗了吧？

我们的创意出街，驴唇不对马嘴，最后消费者不买单，给别人卖爆咖啡，東山的车卖不出去，客户哪来的钱，支付我们的广告代理费？

没有收入，还有钱买咖啡吗？我们是東山的乙方，又不是给咖啡做广告，拿着客户的钱搞自嗨吗？想天天给女神买咖啡，是不是也先让客户买单？”

这一刻，会议室安静得落针可闻。

秦兮悦的指桑骂槐和讥讽之味再明显不过，王梓晴、张阆已然低了头，满脸发烧。

高天明的脸都绿了，瞪着秦兮悦，竟是有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感觉。

要是旦总在，她也敢这么猖狂目中无人吗？

可秦兮悦丝毫不畏惧暴怒在即的高天明，继续死死盯着高天明的眼睛：

“那天東山汇报会，梁师师你也去了的，東山的政策，郭部长和在场领导的态度，你都都听得一清二楚，你要是忘了，刚才云总又做了一遍宣贯讲解，

可你却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还拿着被郭部长否定的方案，来浪费时间让大家讨论，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心思，怎么感觉你像商业间谍，想搞垮M.C！”

“你——”秦兮悦一席话直接将梁师师打回原形，竟是气急的张口结舌，再没了刚才的得意忘形。

云歌子甚是欣慰，赞赏地看了一眼秦兮悦，那个美少女战士又回来了呵！

嘿，不对，她不是嗓子不舒服吗？怎么这会儿能口吐莲花喉咙利索了？…

王丽华也有些压不住嘴角的弧线，却也没发声，冷眼旁看，作壁上观。

高天明脸上挂不住，忍无可忍，终于还是跳出来疾言驳斥：

“你话也不要说那么难听，我所了解的，这个思路并不是被否定了，郭部长出于守江山的考虑，才选择了保守的营销策略，

但是，并不代表这个方案不可行。如果每个品牌和产品，都是这种保守打法，那香奈儿到现在可能还是法国的一家小商店，

我们是广告公司，就是要敢想敢做——想客户不能想，做客户不能做。如果我们也像厂家那样保守行事，那我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你所做的这个调查也毫无意义，我们这些人本来就不是BV201的目标客户，不买单也很正常。但是就像旦总那天说的，现在不买，不代表以后不买。

而且，本身新品上市，也不可能一开始就能热卖，它需要一个过程，慢慢加热，有了热度和流量，就不用愁销量。

而且车子能不能卖出去，也不是师师该想的问题，创意出来了，如何让消费者买单，本来就是你们策划的事。

客户不买单，也只能说明是你们策划能力不行，那是你们有问题，活动部只是做活动执行，客户买不买单，不是我们该操的心。”

云歌子突然有了一个很邪恶的想法，那就是今天高天明和梁师师的举动，绝对不是临时起意，更像是蓄谋已久。

而这个蓄谋已久，很可能就来自旦丛青。

他们的说辞，和旦丛青上次过方案时的提议如出一辙，但先后被秦兮悦、郭部长否定。

如果单是郭部长否定她的想法，她也许不会如此耿耿于怀。

而是因为被自己的员工且还是一直都看不上眼的秦兮悦驳斥，这让她脸上没光。

加上又被郭部长佐证秦兮悦的正确，再次狠狠地打脸旦丛青。

两次被打脸，还是当着自己员工的面，这才让这个不学无术擅弄权术的旦老板恼羞成怒。

为了挣回自己的老板权威和面子，为了扳回一局，为了证明自己是正确的，才有了这场秋后算账。

可是她又不便再亲自出面和员工对峙、撕逼，所以才选了高天明、梁师师这两个狗腿子，当她的代言人。

甚至为此，很早就做了充足准备，还请了“高人”指点，让二人替她“行道”，来反咬策划部，不，是针对秦兮悦而来。

如果这真是旦丛青的想法，那么这场“巡回上市”活动，会变得异常艰难和坎坷。

这一点，其实精明世故的王丽华也猜到了，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秦兮悦也是思维敏捷，冷笑一声，态度不温不火，语气更加凌傲：

“首先，東山不是只有BV201一款产品，他们有丰富的产品线，每个产品都有清晰的客群定位，就算没有BV201，東山还是東山。

梁师师她刚来不知道，但高总你是老人，你不知道我们代理的骏逸车型，主打的就是年轻受众和家庭用车吗？

对两款车型的市场定位都没搞清楚，还大谈特谈客户和营销，外面大把竞品客户不去抢，却在窝里争食，也是活久见！

而且，東山现在不是100年前那个名不见经传的裁缝铺香奈儿，東山是一个非常成熟的品牌，它不需要我们去教他们如何做品牌和营销，

香奈儿能成为国际大牌，更不是靠激进无脑的营销策略，而是它和東山一样，有自己丰富的产品品类，不同的圈层有对应的打法。

我们现在所讨论的只是BV201这款新品，高总以点打面、一棍子打死全部的说法，用在这里不合适吧？！

其次，高总所谓的‘保守营销’之论，不应该说给我们听，你应该去教育東山汽车和郭部长，我想那样会比在这里浪费口舌更管用！

我想说的是，厂家都已经给BV201定调定性了，我们却还在被否定的方案上内讧内耗，这不是创意，也不是工作需要。

而是你们为了争自己的面子、争对错输赢，强行要把歪理掰正，如果是这个层面的讨论，那么不好意思，我现在就闭嘴认错，你们是对的！

最后，M.C是一个team，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刚才高总说客户不买单，责任全在策划，言外之意就是你只要权利，却不想承担结果。

你和梁师师享受了鲜花、掌声，责任和骂声却要策划部来承担，那么，我也很想请问高总，你们凭什么？你们哪来的优越感？

还是说，这已经是M.C潜默移化的企业文化，在这里只讲政治立场的对错，而不管项目盈利和客户死活？既然如此，那还开会干什么？

直接旦总或高总，要么你梁师师直接拍板，大家直接无脑执行好了，也少浪费时间和精力，做这种无谓的口舌之争，不好吗？”

会议室陷入了死寂一般的安静，秦兮悦有理有据驳斥高天明的荒谬言论，让他哑口无言，又恼羞成怒。

高天明有一点想对了，没有旦丛青在场，秦兮悦还真是没什么忌惮的！

她连旦丛青都不看在眼里，对付两个无脑的狗腿子、“传声筒”，根本轻松拿捏。

其他人也全部看向秦兮悦，无不佩服她的勇气和逻辑思辨，以至于都沉默了。

梁师师看到秦兮悦火力全开，尤其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巴，又看看总监高天明被她怼得灰头土脸。

她终于意识到，要和思维敏捷、逻辑缜密的秦兮悦硬碰硬，那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就算全场的人加起来，一起围攻她，她都未必会落下风。

已然认识到自己不是秦兮悦的对手，因而挑起话题的她，此时却躲在背后，清闲看风景。

只是任由自己的“忠实信徒”高天明，在前方冲锋陷阵，时不时还给高天明一个仰慕崇拜的迷妹眼神。

这厢，得到美人“鼓励”的高天明，果然越挫越勇，屡败屡战。

“你话也不用说得这么难听，事实本来也就这样，大家各有分工，每个人、每个部门就是要为自己的板块负责任。

如果非要让所有人都承担同样的考核指标，那还划分什么部门，直接像那些4A公司一样，走项目制不好吗？”

高天明缓过来后，还是不甘心，继续垂死挽尊，蛮横无礼中，竟也有难得的逻辑自洽一回。

秦兮悦刚轻蔑勾了一下嘴角，还想怼回去，却被云歌子打断：“好了，高总说得也没错，策划部是要为自己的业务板块负责。

今天就是脑暴会，只是集思广益，也不是马上就定下来了。秦兮悦和张阆你们把今天的会议记录整理一下发我，

具体的方案策略，下去后，策划部再过会讨论，今天只是一个初步的探讨，都不要带情绪。没别的，会就先到这吧。

高总你们部门下午还要去布场，就不耽误时间再讨论了，张阆、陈玲你俩明天跟着活动部去现场执行。散会。”

云歌子及时制止了争论，因为这样争执下去，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还会引发更大的矛盾和冲突。

他的思绪也被那个邪恶的想法搅乱，无心再主持这个会议，他需要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秦兮悦没等云歌子的话音落下，就啪的一声重重合上笔记本电脑。

随即霍地起身，谁也没看，抱起笔记本电脑，就第一个走出了会议室，甩下身后的僵愕一片。

云歌子望着负气而去的单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声。

想到几个小时后，她将和那个叫“杨昊”的二世祖又去约会，竟是有种让他透不过气的郁闷和浮躁。

王丽华看人都走完了，云歌子还坐着一动不动，若有所思。

于是，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小声道：“老弟，兮兮晚上可就去约会了，你真要放她去呀？”

“开玩笑，我是轻易认输的男人吗？”云歌子狡黠的目光中，似乎在酝酿什么，说话间也重重合上了笔记本电话，霸气侧漏。

“那你准备怎么办？”王丽华看着他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看中的女人，谁也别想动！”云歌子咬牙切齿道。

“看来你这‘扮猪吃老虎’的戏是演不下去了！”王丽华调侃道。

云歌子拿了笔记本起身，自嘲了一句：“我是大灰狼，她也照样把我吃定了！”

“原来小红帽的故事是真的！”王丽华嘎嘎嘎大笑。

云歌子气笑了，还戏谑地念了一句“小红帽”，随之便是一声不忿的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