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族的婚礼很独特,新婚两人要齐心合力从各个族人手中获得花圈祝福,无论任何手段,只要获得半数以上的花圈,活动就会立刻停止。
斐衫和库洛洛作为客人脖子上也分配了花圈,花瓣上露水还未蒸发,滑落在皮肤上凉得人一激灵。
斐衫脖子上的是类似非洲菊,粉色花瓣由外向内颜色渐深,中间黄绿色花心很小,围在脖子上一圈,浓香的花香让他打了好几个喷嚏。
库洛洛脖子上的则是深紫色的不知名花,花瓣形状与绣球花雷同,唯有把鼻子埋进花瓣里才能嗅到浅淡的香味。
带上这个花圈,他们就要结伴行走,若一方失去花圈,则另一人的花圈也要交给新人。
那对新人得到花圈也有讲究,每个花圈有每个花圈的得法,不会太难也不会很简单。
得到斐衫和库洛洛脖子上的花圈,只要碰到两人中任意一个,花圈就能到手。
斐衫和库洛洛身手敏捷,头脑灵活,两个新人追了他们一阵子,发现完全无法近身,果断放弃。
斐衫坐在树干上,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看向同样没被近身的库洛洛,“我们这算不算欺负人?”
库洛洛困惑道:“我们并没有使用念能力,已经很让着这对新人了,不是吗?”
好吧,这观点就很库洛洛。
反正只是一个游戏,按照规则,那对新人没能拿到的花圈就属于他们了。
这个游戏从早晨开始,直至临近黄昏时结束,两个新人收集到的花圈通过他们的手串成一个花门,通过不同颜色的排列,加上草叶点缀装饰,美不胜收。
此时,月光投射下,所有人围坐在中心湖泊,翼鸟盘旋上空,中心湖中央的石块月光格外偏爱,照亮两个新人的身影。
远远看去,他们就像是一对完美的画像,身上神秘纹路给这对佳人增添几分命中注定的感觉。
他们站在柯善慕身旁,柯善慕知道他们不懂高山族的习俗,低声解释道:“每当一对爱侣收集到足够多的祝福,就会来到中心湖,中心湖下方是翼鸟陵墓。于圆月在中心石拥吻,寓意着爱意永恒。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自我与灵魂,而伴侣往往能带给我们存在的意义。”
柯善慕低声解释完,周边所有人右手握拳抵住心脏,用着斐衫听不懂的话语咏唱着一段优美的语言。
斐衫很好奇他们咏唱的内容,但现在这么抒情的氛围,他要是此时问柯善慕,就很不礼貌了,所以他选择问旁边库洛洛。
库洛洛看向远处拥吻新人,轻声道:“想知道?”
斐衫点头。
高山族的一切,像幻想出的地方,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
库洛洛与斐衫对视,“以月为证,月光与爱同在。”
吐露出这句话时,斐衫猛然想起三天前的夜晚,库洛洛也是这种眼神,只是这次要更加复杂难懂。
斐衫左手□□燥的手牵住,五指轻而易举地穿插进空隙,他们以食指相扣的形式注视着远处。
似乎是那对新人,又更像是透过他们看到可预见的未来。
斐衫忍不住笑出声,库洛洛对感情的认真程度倒真像那么回事。
永恒?
若幻影旅团一直走这条路,库洛洛走向的一直是毁灭,而选择跟随他的人也将走向灭亡。
这份感情,真的能永恒吗?
他很惜命,他还有未完成的事情,在此之前,他绝不能安然地与库洛洛同行。
斐衫默默收紧十指相握的手,在流星街的事情未解决之前,一切都是过客。
比如阿缪莎,恰如依芙诺,正如……库洛洛。
所以,在库洛洛坦白之后,他没有被欺骗的愤怒,而是内心悬着的巨石终于落地,他不会辜负爱他的人,但若从未爱他,他也不会在意是否辜负。
高山族庆祝结束,夜色已晚,陆陆续续回到树洞中休息,柯善慕看看他们脖子上依然戴着花环,了然笑道:“今天也该祝福你们。”
斐衫嘴唇微抿,眼神闪躲。
组队中,若是直到结束花环仍戴在脖颈未曾取下,也就意味着两人正在交往。庆祝里,没有谁会故意刁难恋人,这个习俗只是为拖延时间,直到接近晚上,才会结束。
这和公开出柜有什么区别?
比起斐衫的不自在,库洛洛很自然地接受柯善慕的祝福。
庆祝结束,他们也明日也该离开这里,踏上最后一场旅行。
斐衫和库洛洛行走在月色下,漫步在青石路,萤火一闪一闪地闪着,落在他们并行的肩头,照亮他们相握的十指。
时光仿佛一点一滴缓慢下来,耳边虫鸣鸟啼响亮,宛如在耳边轻轻回响。
斐衫忽然想起柯善慕说,高山族喜欢居住在高山顶峰,是流淌在血液里的对自然的热爱。
心燥聆听自然,心静倾听众生。
“库洛洛,你听到可可的声音了吗?”
“嗯?”
斐衫认真道:“我听到可可的啼鸣声了。”
库洛洛闭上眼睛,忽而睁眼,道:“东边。”
几息之间,库洛洛和斐衫来到东边,他们没有利用藤蔓,而是运气于鞋底,极速移动。
然而他们到时,唯有几片翎羽还未落地,斐衫拨开草丛,深黑泥土里散发着浅蓝色血迹。
那是翼鸟的血液,是可可的血液。
“是念能力者,他们绑走了可可。”
斐衫眼神冷静,念力已然包裹全身。
盗贼的极意于手中具现,库洛洛翻阅书页,蹲下身捡起点点沾血的泥土,霎时,一条蓝色血线从手中蔓延至远方。
斐衫眼神微愣,库洛洛解释道:“线的另一端就是可可,斐衫对方念能力可能包括空间转移,且有备而来,斐衫去探探深浅,我去通知露露达。”
“好。”
一时间,两人向着相反的方向奔去。
露露达正打算休息,灯都熄了,库洛洛的突然到访还是让她重新点燃灯烛。
“库洛洛?今夜不与你的伴侣一起度过?”
“可可被外人掳走了。”
“什么?!”
露露达一愣,随即大手猛拍桌子,睡意彻底清醒,来不及披上战衣,一道尖利穿透性极强的口哨惊醒众多翼鸟和高山族人。
柯善慕口哨短促,接连吹了五六次,他的伙伴可可没有来,脸色顿时苍白无比。
一旁的族人拉着他往幼鸟处走,边走边道:“柯善慕哥哥,族长让我们去转移幼鸟,我们动作得快点!”
尽管心急如焚,柯善慕仍然决定遵从母亲的命令。
露露达右手持长矛,左手抓住阿琳脖颈上骑具,翻身坐上阿琳后背,脸上白纹在月色下显出几分恐怖。
“该死的盗猎者,他们胆敢伤害我们家人一分一毫……”
露露达转头看向库洛洛,“斐衫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库洛洛道:“他去侦查敌情。”
“一个人?”露露达皱眉,“太危险了。”
库洛洛笑容不减,道:“斐衫不会有事。”
相反,有事的只会是那群盗猎者。
斐衫开着绝,跟随着蓝线找到偷猎者,他蹲在树上,俯视下方两人。
“大哥,你说这鸟看着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吃了真能长生不老?”
“鬼知道。趁那些怪人睡觉,再去引一只过来,抓两只我们就走。”
“大哥,才两只我们就收手?来都来了,不如……”
“不如什么不如?高山族可不是以往的小部落,虽然同样都是普通人,但他们比任何部落都团结聪明,更何况这还是别人的地盘,见好就收。”
“好的大哥!”
“听你的大哥!”
盗猎者一共三人,都是念能力者,斐衫没看到可可,他们也不可能把可可拴在一个地方。
空间转移的同时,还具有储存的能力,现在就只需搞清楚,空间储存条件是活物还是死物。
不管如何,他们的谈话都令他感觉到火大。
他们清楚翼鸟在高山族眼中的重要程度,却仍铤而走险来盗猎,可恶至极。
他们似乎准备去引诱下一只翼鸟,另一名偷猎者手中凭空出现一只翼鸟幼崽,那只翼鸟幼崽一身透明的骨骼,双眼空洞,像是没有灵魂的嘶吼。
斐衫手下一紧,他们是用同样的方法来引诱可可的吗?
长时间没有落单的翼鸟向他们飞来,偷猎者老大嗅到不详的恶臭,于是立马阻止伙伴的举动。
“我们被发现了,快用绝,立刻撤离!”
斐衫略微惊讶,他们怎么知道被发现了?按照这个时间,库洛洛应该才到树屋不久,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察觉。
斐衫视线落在偷猎者头目身上,嘴角扯出凉薄的笑,最后一个念能力者的能力,是对危机的辅助能力。
空间、模仿和预感吗?
斐衫在取得重要信息后,运用绝静静来到偷猎者身后,慢慢逼近。
偷猎者只觉背后毛骨悚然,立马抽出武器,转身做出防御姿态。
“谁在哪里!”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个快到无法辨认的手刀,盗猎者瞬息间倒在斐衫脚下。
剩余两个盗猎者瞳孔皱缩,斐衫运用上念后,绝的状态自然打破,两人只见他们老大身边站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高山族民族服饰,身形健硕的男人。
紧接着,他们两个来不急发动念能力,便步入他们老大的后尘。
斐衫看着他们身后的人,略微惊讶:“我还以为你要和他们一起来。”
库洛洛路过昏厥的两人身边,直直走向斐衫,目光从始至终未曾从他身上移开。
“嗯,他们有知情权,但我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
库洛洛不在意他将事情严重化将引起怎样的骚动,相比来说,库洛洛更乐意从高山族身上看到属于人类特有的特质。
像是孩子玩弄蚂蚁。
斐衫一愣,随后无奈笑道:“库洛洛,你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