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瞿朗说这话，未尝没有看肖尧笑话的意思。

毕竟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瞿朗明确知道肖尧就是个绒毛控，这白王若是变成了原形，至少喜欢毛绒绒又不能下手撸的肖尧就得被憋坏了。

白驹却觉得瞿朗说的话蛮对的。

说白了，他这回出手的目的是好的，问题也就仅仅出在了他的力量上限上，因此，他只要表现出透支状态，便也说得过去。

看了一眼瞿朗，白驹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瞿朗：“……”

不是，他就这么随口一说。

被老实狗白驹打了打岔，瞿朗剩下的话噎在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肖尧见状微微一哂，就知道这家伙还有别的办法。

站起身敲了敲瞿朗的脑袋瓜子，肖尧招呼旁边的白驹，朝他伸出了手：“白哥，走，咱们去瞿朗车里谈话。”

白驹顺理成章地握住了肖尧的手掌，晃了晃，提醒道：“我没鞋。”

肖尧：“……”

肖尧看着白驹的脚背，无奈地揉了揉额头，给他拍了两张符纸到脚上，勉强幻化出了一双人字拖。

一行三人施术降低了存在感，避开商场的人群，到了地下停车场里头。

瞿朗开了一辆城市越野，不是多么张扬的车型，甚至因为最近的奔波而有点灰扑扑。

白驹跟着肖尧坐在车后座，瞿朗干脆发动了车，准备往妖管局开；反正路上也得堵一阵，够他们商量对策的了。

这件事情说难不难，关键看的其实是各个组织的立场和态度。要是特勤总局、妖管局委员会、术士协会等全都铁了心要对付白驹和肖尧，那么不管这回白驹出没出手、透没透支、目的为何，两人总是讨不到好的。

换言之，只要这些组织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白驹只需要适当示个弱，哪怕装装样子，这事儿也就翻篇了。

瞿朗眼观六路，老油条似的在车流里穿梭，嘴巴也不得空闲：“综合这整个事件考虑，对于白王的威胁性，咱们确实需要重新评估，但这也只不过是走个流程的事儿罢了，谁来评估、评估结果是什么，全都是浮动的……而且威胁性这个东西，虽然跟白王您的实力强弱挂钩，但是相对的，更重要的是您对待人类和这个社会的态度。”

“白王您也不用担心，我跟肖尧哥是发小儿，这一点几个组织的领导人都知道，总局派我来确认现场，基本就是默认了允许我同你们串通好了把其他组织糊弄过去，暗地里也算是总局的表态了，因至少在特勤总局，您肖尧哥是为我们所信任和认可的。”

白驹闻言满意地点点头，松了口气接话道：“这就对了，你们要是为了这件事情怀疑我倒也没什么，若是连尧尧都不信任，也未免太让人寒心。”

瞿朗：“……”他听到了什么？尧尧？？？

瞿朗手里的方向盘晃了晃，车子扭了一个骚包的S形，咔地一下停在了红灯前。

看了眼后视镜，瞿朗见肖尧面色如常，不由得怀疑是自己幻听了。

清了清喉咙，瞿朗把注意力拉回来，继续跟后座黏在一起的两个人商讨了几句，事情的解决方案也就差不多定了。

首先是白王的示弱。瞿朗一开始提的“透支”这招虽然很损，但实际上却是相当有效的。白驹身上的功德厚重，一般术士都很难透过这层壁障去探究白驹的身体状况，若是他收敛一些气势，再装得蔫吧一些、无精打采一些，透支的假象还是很容易制造的……尽管不至于能取得所有人的信任，但至少能让大家偏向于认为白驹尚在可控范围内。

其次，也是更为重要和关键的一步，就是配合特勤局、术士协会清查案件。

特勤总局的职责是处理玄门术士、妖魔鬼怪惹出来的相关刑事案件，因此，比较起术法、因果之类的东西，特勤总局更关心的是事件本身。白驹、肖尧二人作为现场的直接目击者，本身又都是能力强悍的角色，不出意外就是辅助办案的主力军，这也是特勤总局选择帮助他们的原因之一。

对于这一点，白驹表示并无异议。

他本来也不放心这件事情，现在听说有机会参与进调查，白驹反而松了一口气，如此，合作也算是能完美达成。

然而，参与办案是一码事，示弱又是另一码事。

肖尧几经挣扎，最后还是没能敌过老实狗白驹和搅屎棍瞿朗，抱着一只萨摩耶崽子从车上下去，脸色冷得都快掉冰碴子了 。

奔波了一天的瞿朗把两人送回了妖管局，还想到肖尧屋里蹭顿饭吃，却被肖尧毫不留情地关在了门外头。

瞿朗：？？？

这什么辣鸡塑料兄弟情，不就是拿毛绒绒来勾你吗，又不是找了个吸人精气的妖精去爬床。

一脸懵逼的瞿朗显然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评价初次见面的白驹的，他在肖尧屋外孤零零地站了几分钟，见肖尧还真的没有开门的意思，就愁眉苦脸地揉着肚子去管家中心蹭饭吃了。

嘤，还是管家妖精比较可爱。

·

白驹窝在肖尧臂弯里被人抱进了屋，对自己小小的体型没有半点不适应，还拿爪子催促地扒拉着肖尧的胳膊，低声呜呜道：“尧尧，快去尝尝我做的粥……”

白驹邀功邀到一半，还有点不好意思：“就是这会儿应该凉了，得重新热热。”

肖尧面无表情地薅了一把幼犬蓬松柔软的毛，觉得被白奶狗这么劝着，自己能喝下十大锅凉粥。

白老狗见肖尧脸色不太好，还以为他又在闹别扭，当即使出十八般武艺哄人。

他两爪按着肖尧的肩，偏过头去拿毛绒绒的脑袋蹭肖尧的下巴和脖子，低沉柔和的嗓音在肖尧脑海中盘旋：“尧尧……别不开心。今天是我没弄清局势就贸然出手，是我的问题……”

肖尧：“……”

肖尧觉得问题有点大。白老狗或者白奶狗在他脖颈间乱拱没关系，可是现在在他眼里，白驹根本就是那个长得直戳心神的人形生物！

稍微一脑补，肖尧觉得自己能就地去世。

白驹一连串的认错、道歉、哄人下来，肖尧整个人都有点僵硬。

“白哥……”肖尧艰难地稳住心神，“你先化成人形吧。”

化成人形，至少一米九几的大个子不至于赖在他怀里。

白驹眨了眨眼，不太懂肖尧的脑回路，但觉得既然是他的要求，照办总是要好些。

于是肖尧只觉得眼前一花，脖子一沉，怀里就多了个八、九岁的小孩，正抱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还一脸乖巧地打量他的表情。

肖尧：“…………………………”

棋差一招，竟然这都能被白老狗找到卖乖的缝隙。

白驹似乎是为了行动方便，化形的时候选择了儿童模样，而不是三头身的小娃娃。

还是熟悉的皮草加皮裤的造型，白驹的胳膊抱着肖尧的脖子，两只光溜溜的脚丫子悬空晃了晃，自己调整了个合适的姿势往上一拔，就妥妥地坐在了肖尧的臂弯。

白老狗……不，白奶狗讨好地笑了笑，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上居然还有小酒窝：“尧尧没事啦，我这样就算人形跟你出去也没有破绽了。”

肖尧彻底佛系地看着白驹，既不是毛绒绒，又不是大帅哥，不至于让他无法抵抗……可是这个造型，却又精准无比地戳中了他的老父亲情怀。

谁不想要这样一个长得跟小天使一样又乖又软的崽崽。

肖尧沉默地抬手揉了揉白驹的头发，头一次深刻无比地认识到了自己这个监护人的身份。

要是白驹从一开始化形就是这幅模样的话，他恐怕就不至于被这老狗勾得魂飞天外，说不定还会父爱爆棚地给他买一堆小玩具。

白驹才不知道自己错过了肖尧的父爱，他眯着眼睛往肖尧掌心蹭了蹭，就亲亲热热地抱着肖尧的脖子又哄了几句，这才乖乖地拍了拍肖尧的手臂，示意自己要下地。

肖尧弯腰把白驹放下来，就见白驹挥了挥手，几道白光从他身上分离出来，化作一个个毛毡小人，麻溜地蹿进厨房去收拾掉在地上的勺子和尚未整理的厨具了。

肖尧垂眼看了看身高刚刚挨到他腰间的白驹，沧桑地叹了口气，去茶几抽屉里取了根皮筋，就招呼白驹过去。

白驹小跑了几步，见肖尧正坐在沙发上，就麻溜地往他身前的地板上盘腿一坐，乖乖地低头让他扎马尾。

肖尧觉得心灵都在颤抖。

白老狗之前一直是以成年人的形象做事的，配合他扎头发、听他招呼的时候，比起乖巧更像是宠溺和撩人，没想到现在换了个小孩子的壳子，听话起来竟毫无违和感，这让肖尧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他开始怀疑这白老狗的真实心理年龄，是不是跟现在这具壳子一样……是个宝宝。

这么一想，肖尧觉得自己二十四年来头一次苏醒的春心都要死翘翘了。

三年起步，最高死刑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