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火?”
贺成峰倒是听明白了,可他宁愿听不明白,这太上皇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还烧宫,这是随便能做的事情吗?
就在他震惊的当口,玄机就带着一堆宫女太监拎了一桶桶火油,还十分贴心的摆在了贺成峰面前。
贺成峰:“……”
“玄公公,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贺成峰不敢直接问嬴政,就冲着玄机挤眉弄眼,他就是个小小副统领,要是上面有什么大动静,可不是他能掺和的啊。
“都是熟人也别怪咱家有好事不带上你。”
玄机平日里人缘不错,和贺成峰也算得上有点交情,“皇上半刻钟前带着细软出逃了,还给敌军留了信,没一会儿就打进来了,现在宫里太上皇最大,太上皇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原来是这样。”贺成峰点点头,他就说怎么突然——
嗯?
嗯嗯嗯?
贺成峰表情突然一顿,身体僵硬的动了动,看看玄机,又看看嬴政,眼睛眨巴了两下,一股气仿佛从胸中涌出,冲破了贺成峰的喉咙,面目也一同狰狞起来,“皇上出逃了!”
贺成峰嗓门本来就大,这么一嚎惊起了阵阵飞鸟,“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还这么淡然!”
“你喊什么喊!”
玄机好悬没被贺成峰这一叫吓死,连带着那堆禁卫也有些慌乱,看得玄机暗叫不好,却没来得及在说什么,就见太上皇调转马头,一双虎目冷厉看着众人,手中长剑直接出鞘,“噤声!”
嬴政声音不大,却精准的响在了每个人的耳边,这慌乱的禁军队伍竟是意外的平静下来。
不平静也不行,太上皇的目光太过骇人,仿佛下一刻那剑就砍到自己头上,自家的头儿也没有太上皇这么吓人。
见状,嬴政这才满意,没有解释的心情,直接掏出禁军令牌,喝道,“贺成峰听令。”
“属下在!”
“点火,宋清宫在内整个北苑全部一处不留。”
“是。”
身体本能让贺成峰应下了命令,若说方才手下禁军被吓了个好歹,那他更是首当其中,太上皇那一双仿若深渊的眸子直直落在他身上,哪怕到了现在,贺成峰还能回忆起方才浑身战栗的感觉,浑身一凛,带头提起油桶就去了。
不就是放火嘛!还能难倒个谁啊!
不出片刻,整个皇宫北苑就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叫喊声,呼喊声响彻云霄,京城中还在熟睡的人家也纷纷被吵醒,继而就有捕快衙役拿着锣鼓挨家挨户把人叫出来,男丁全部拉出来一人分了一把武器,女人妇孺孩童则是聚集在一起,搬石头,搬木头,无人闲置。
寻常人家这样,更不要说文武百官家中。
本来一个个都喝得酩酊大醉,正歇息着,突然锣鼓喧天一阵把人强行惊醒,再有阵阵马蹄,由远及近,挨家挨户的砸门。
不是没有气性大不给面子的,却是迎面就被士兵一脚踹了出去,武将还好,见状只知道是出了事情,而那文官尤其是年纪大的官员可就不怎么好了,一把老骨头硬生生被人从被窝中薅了出来,也就是现在天气不是太冷,不然这么折腾一顿定然生病不可。
不过他们到底是比普通百姓幸运,没有被一人塞上一把武器,反而有人护送,聚集在一起带到了皇宫大殿。
女眷半路分到被拥簇入了后宫。
此时,嬴政早就骑马带人入了大殿。
“末将张成虎见过太上皇,所有官员亲眷已被集结完毕,还请太上皇吩咐!”
嬴政下首单膝跪着一个中年将领,声音浑厚,正是京畿大营主事镇北将军张成虎。
比起调动禁卫,调动京畿大营更是简单,一来嬴政手中有虎符,二来这张成虎本就是原身的亲信,接到命令,直接行动了起来。
“爱卿快快请起。”
嬴政也没有多客套,随即将禁军分成三队,一队入后宫守护亲眷,一队留在这里保护百官,最后一队则是跟着张成虎,任由起调遣,戍卫京城。
禁军和京畿大营的将士一向不甚和睦,但是在此危机之际张成虎也不得不放下心中偏见,不过对于太上皇的安排张成虎还是有那么点点不赞同。
“太上皇,如今宫中也不安全,北苑之火来的蹊跷,尚未扑灭,末将恐怕会有贼人趁乱行刺,这禁军还是应护在太上皇身边啊!”
说着,张成虎四周打量着,不想禁军统领不在,就连副统领也不在,登时就黑了脸!
“太上皇,这禁军统领何在!”
而就在此时,玄机喘着粗气,一路连跑带颠,路过张成虎的时候虚虚行了个礼,又继续跑到了嬴政面前,“太上皇,贺统领已经把火都点完了,火势控制稳定,而且贺统领还想问问,这叫喊可是能停了?现下可是已经换了三批宫女,他们嗓子都喊哑了。”
张成虎:“……”啥?
事情似乎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干得不错,再有半刻钟叫他们停下便是。”嬴政满意得点点头。
“是。”
得了嬴政的命令,玄机连忙跑回去,走得时候再次路过张成虎,匆匆虚虚行了一礼方才离去。而后者此事却张大了嘴巴,闭上,再张开,半响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倒是嬴政有些不忍心爱将受到如此精神冲击,和颜悦色轻声道,“张将军方才说禁军?无妨,宫内尚且安全,无须这么多人在。”
“……太、太上皇,这人都是您自己安排的啊?”
张成虎嘴张阖了许久,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受了刺激的缘故,没有此前的慷慨激昂掷地有声,听起来反而有些干巴巴的。
“差不多。”
嬴政点点头,老远见百官们被推搡着走进来,登时脸色一沉,长袖掩面,哀痛长悲道,“可怜吾儿啊——竟是死在敌军奸计之下,放心,朕拼仅这条性命,也要为你报仇啊!”
这一开嗓差点没把张成虎吓着摔倒在地上,刚站稳,就听到后面乌央乌央一阵轰动,同时还有几个眼熟的老臣颤巍巍跑起来扑到太上皇的面前。
“上皇,可是陛下出了事情?”
好家伙,没想到这老头还挺能跑啊!张成虎被其中一个老头带了一个趔趄,定睛一看,这不是皇帝的外祖父,太傅兼安国公萧祉萧老大人吗?
“岳父,唉——”嬴政掩面的手不曾放下,只是叹息。
“怎么会,这么会这样!”
一声哀嚎随之响起,又是到劲风从身后袭来,张成虎躲了躲,便见令一个老头也扑了过去,同样十分眼熟,这不是当今皇后的母家家主,成谕成老大人。
“成爱卿啊,太子也一并糟了毒手了啊!”
嬴政还在掩面‘呜呜哭着’,有了前面两位,后面接二连三还有好几个扑过来一起哭,这画面简直太过一言难尽,本来按照张成虎一贯的政治素养,也应该加入其中的。
可是现在他非但没有半点想要跟着动作的意思,甚至还想要往后退上几步躲远点。
他年纪也大了,经不起撞啊。
不管片刻,基本上有头有脸,尤其是和皇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就都扑了一遍,听着底下人一个个真情实感呜呜哭着,嬴政突然止了声音,放下袖子,饶有兴致瞧着底下的人,似乎有些跃跃欲试,想要点评,哪有半点痛哭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