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礼,刚才,亲了他?
这个事实瞬间席卷了陈初衍的脑海,一滴没有压回去的泪水在闻礼吻上他脸颊的时候,瞬间流了下来。
酸涩和兴奋两种情感交织着在陈初衍思绪里疯狂打转。
陈初衍张了张嘴,那双绝美的丹凤眸微抬,像是漂亮的小孔雀抖了抖羽尾,“闻先生,为什么吻我。”
“没有吻你。”闻礼一本正经的纠正了陈初衍的形容,“只是亲了一下。”
陈初衍怔住了,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闻礼与陈初衍拉开了距离,他重新拿起叉子给陈初衍弄了一个水果,放到了陈初衍的手里。
小孩委屈了,总要哄一哄的。
但闻礼不后悔直接摘了陈初衍的面具,他做的所有事情,他都不后悔。
陈初衍的性格他很了解,若是他今天晚上让他摘面具,他一定会找各种理由蒙混过去。
虽然陈初衍习惯了带面具,但闻礼知道,陈初衍不喜欢这个面具,因为太冷了。
面具下的疤痕带给陈初衍的回忆是五岁被绑架,没有人救他的无助,是陈家人忽略他的罪证,是陈初衍对自己无能的厌弃,他视这个疤痕为他自卑的披露。
闻礼想用办法,将这种自卑的想法从陈初衍的脑海里一一剔除,一天不行就两天,一年不行就两年,十年不行就一辈子。
他总会找到一个办法可以让陈初衍不在意的。
陈初衍接过闻礼递过来的水果,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闻礼,顿了一两秒才咬动水果,水果还是甜的。
闻礼将桌子上的面具拿起来,放在陈初衍的面前,又伸手点了点他脸上的疤痕,“以后不喜欢就不用带了,没有人会说什么。”
说完,闻礼垂下眸子,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就算有,他也不会出现在陈初衍面前,惹他伤心。
总会有人教会那些人闭嘴,如果学不会,肯定是他们没有认真学,闻礼自认为他还是个比较好的老师,他可以好好教。
陈初衍不知道闻礼的内心想法,思绪依旧被闻礼刚才亲他这件事占据着。
闻礼思绪收回,他见陈初衍没有再生气,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你早点休息,明天我去公司,你在家有什么需要就去找文伯,等晚上的时候我带你出去玩。”
文伯应该是管家,陈初衍在车上看见过,他乖乖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听到陈初衍的回答,闻礼这才向着门外走去,在关门的那刻才再次对陈初衍开口,“晚安。”
下一秒,房门紧闭。
雨声与夜幕总是让人思绪良多,在方才清泉拂过荷花表面的花瓣时,连雨声都似乎在眷顾荷花的颤抖,慢慢地减小声量。
陈初衍站在原地,视线却没有看向门外,而是落在了桌子上的面具上。
良久,他才低声回了一句,“晚安......”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都有些僵,陈初衍才迈着步子回到床上,让温暖的被子裹挟住他的身躯,他蜷缩在被子里,慢慢闭上了眼眸。
同时,眼底流出一滴泪,隐入枕芯。
陈初衍想到上一世的第五年立春那天。
他的身体急速衰落,被医生告知只有四个月可活。
那年立春的夜很冷,外面同样下着很大的雨,飓风恨不得携着暴雨刮进窗户里彻底打湿他的身体,来告诉他,他有多么悲惨。
陈初衍记得那天夜很长,他强趁着身体,熬了一晚上的夜,眼睛都熬得发红,甚至连已经定型了接近二十年的伤疤似乎都在隐隐发疼。
剧烈的疼痛恨不得让他用手直接把那道恶心的伤疤抓掉。
可今天的立春完全不同,他在今天遇到了闻礼,暴雨虽然也下了一整天,可闻礼给他打了一天的伞。
陈初衍下午看到闻礼肩膀上的雨滴。
他知道闻礼为了给他打伞,将伞向他这偏移,没有让雨打落在他身上。
一时间,陈初衍又不知道上一世的夜晚究竟多长了,因为今天晚上太短了。
闻礼在今天晚上吻了他,那道可怕的伤疤似乎也没那么恶心了,因为闻礼亲了它,说它漂亮,是小枝丫。
原来曾经闭而不言的,也能成为不舍得遗忘的,只因另一个人赋予了它另一层意义。
陈初衍听说今年的冬天格外的长,在睡前的最后一刻,陈初衍思绪渐渐陷入睡梦中,心里带着一个疑问。
今年的冬天格外长,是不是因为他上辈子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是想见一次闻礼。
所以上天让他在冬天里走了很长的路,才得偿所愿——能在今天重生,得遇闻礼。
*
自从生病以来,陈初衍很少能睡个好觉,大部分的日子都是半夜惊醒。
或是嗓子里压着咳意实在压不住,只好醒来,于是上一世的他一睁眼就是卫生间吐血。
可如今当他睁眼看见外面高悬的日光时,才发现他似乎睡了很久。
没有人在早晨不停的敲门,没有人拿着一堆的药过来,让他咽下,只有默不作声的日光给予他温暖。
陈初衍拿起手机,看见十点多的时间时,这才想起昨天晚上闻礼的安排。
闻礼应该很早就去公司了。
他打开DC想给闻礼发消息,但点开APP后,陈初衍才想到,他们并没有加好友。
他甚至连闻礼的手机号都不知道。
好像没有人比他这个未来结婚对象做的更差了。
陈初衍叹了口气,准备穿衣服洗漱。
楼下,
文伯拿着个小花洒给餐桌上的花浇着水,他想起今天早晨闻礼起床后对他说的话。
——如果陈初衍在十点半之前还没醒就将陈初衍叫醒,十点半之前,暂时先不去三楼打扰他休息。
文伯看着腕表上即将转到十点半的指针,将小花洒递给旁边的佣人,准备上楼叫人。
“叮——”
电梯的声音响起,文伯转过头看过去,正巧看到了陈初衍走出电梯,向着他走来。
男生身上穿着的衣服是他昨天联系人送过来的,英伦风的装扮让陈初衍看起来跟未成年似的,文伯哑然一笑。
笑容凝滞,他回忆起陈初衍的年龄,他是不是还没过二十岁生日来着,似乎还差半个月。
再想起他们家少爷如今已经过了27岁生日,文伯一时间笑不出来了。
陈初衍没有任何拘谨,他懵懂的来到文伯面前。
还没开口,就听到对面的文伯说道,“陈少,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您先在这坐一会儿。”
陈初衍顺着文伯的安排先坐下,这个称呼太过正经。
他不太习惯别人用敬称叫他,他抬头看向文伯说,“文伯,你叫我小衍就行。”
从昨天晚上看见文伯第一面,陈初衍就知道文伯肯定在闻家待了很长时间。
要不然闻礼昨天不会特意说管家是文伯。
文伯倒没想到陈初衍是个这么乖的性子,他立马应声,“好。”
昨天没有机会跟陈初衍接触过,但他在闻家这么久,对陈家的消息不能说是全都知道,但多多少少都知道陈家人的做派。
以前养在陈老爷子身边的时候,他就听说过陈初衍是个老实的,跟陈家人格格不入。
但如今亲眼看见,才知道陈初衍这么乖。
想起陈家那不做人的做派,文伯对陈初衍更心疼了。
当食物都上的差不多后,陈初衍才发现这些食物跟他的房间一样,全部都是他喜欢吃的东西。
他比较嗜辣,被迫吃了五年的清汤寡水营养餐,在看到小菜里有一点辣椒时,眼都快看直了。
但做饭的人应该是知道他身体不好,辛辣的食物不能吃太多,所以只让他稍微尝了一下辣味,并没有太过火。
一顿饭吃的陈初衍都半眯眼眸,唇都染上了血色,与眉间的红痣相得益彰。
桌子上的小空盘撤下,陈初衍抱着一杯牛奶慢悠悠地喝着,跟吃饱了的猫似的,就算不拼命把食物咽下去,也得趴在小碗里舔舔。
文伯走到旁边给闻礼那边回了一下信息,这才来到陈初衍面前,询问他今天的安排,“小衍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陈初衍沉思了一会儿,目前陈家那边没有任何人联系他,他也早就习惯了。
学校那边还有一个多月才开学,生活费倒也够,不需要去兼职。
唯一还没有做的事情就是答应的剪辑视频,可他现在没有电脑,而且就算有了电脑,在文伯面前,总是不方便剪辑的。
所以陈初衍暂时将这个想法搁置,视频等他晚上见到闻礼的时候,问问闻礼有没有不用的电脑,等半夜再剪辑。
思来想去能做的事情好像也没剩两件,陈初衍一时间纠结住了。
文伯似乎看出了陈初衍的纠结,给出了个建议,“今天上午的时候,花房运来了许多花,打算去看看吗?”
在沅水苑还在建的时候,闻礼就在设计稿上要求增加一个玻璃花房。
后来建成之后,闻礼一次都没去看过,文伯当时都以为闻礼是随口一说。
毕竟闻礼对花没有任何兴趣。
但陈初衍听到这句话时,文伯看见陈初衍立马抬起的头,还有那眼底泛着的兴奋,他就知道那花房是为谁准备的了。
陈初衍将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跟在文伯后面拿着小篮子,准备去花房挑一些喜欢的花回来放在卧室里。
他垂眸看向手中文伯给他的小花篮,想起闻礼。
得给闻礼也摘一点,就当是昨天晚上那个吻的回礼。
沅水苑很大,花房又在最靠近湖心的位置,如果让他们走路去肯定得半个小时,因此文伯提前让一个小型浏览车停在门口等着。
文伯坐在驾驶座上,陈初衍坐在了后座,当他刚刚坐好,远处就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文伯,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