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吴随不知从何说起。
“别发愁，直弯属性我知道结果就够了，过程不重要。”方舒回到餐台前给自己倒了杯水，“你住我这儿这么久，连打扫卫生的阿姨都夸你把东西整理得干干净净，浴室什么怪味都没有。”
“又上学又拍戏累得不成人样了，也只会老老实实回来睡觉。”
“休假的时候只会躲在影音室里看文艺电影，拿了那么大一笔钱不去泡吧鬼混，也不买车买球鞋反而是给庙里修了个锦鲤池。”
方舒把喝完水的空杯子放回餐台上，“起初我还以为你是打定主意出家了。但突然想起，道士讲究师承，方师父是正一道士不是需要出家的全真道，我就有点慌了，想着你该不会是无性恋或者什么更变态的……咳，总之，刚才我总算放心了。”
吴随听得眉毛一跳一跳的，“姐，你思维这么发散，真是辛苦了。”
“嗐，怪我，圈子里变态见多了，思维模式不太普通。”方舒毫无歉意地笑笑，“所以，你觉得我需要问点什么？或者，希望我发表什么看法吗？”
“嗯，请。”
方舒喝着水，想了想才回答：“作为你的老板，我当然希望你离他远点。但是作为姐姐，我不反对也不支持。”
“……因为他是何见辰吗？”
“是也不是。因为他是娱乐圈的人，还处在一团污糟里，要把他淘洗干净太难了。何见辰身上的事儿可不少。”
吴随倒是毫不在乎，“没关系，我身上也有他不知道的事儿。”
“既然你都这么想了。那我倒想问问，你现在也拍了片子，录了综艺，认识了朋友，有了点名气，你觉得这行怎么样，愿意继续干吗？”
“我觉得对这一行了解得不够多。但我想继续。”吴随回答的态度，比从前坚定了很多。
方舒拿出一大叠合同，吴随粗粗看了这些合同封面，有综艺《说走就飞》以及相关的各种衍生节目、有好几部戏约、还有一些是商务约。
“这些合同不仅钱少事多，还把你未来至少三年的主要时间都定了。但无论项目级别还是制作团队都是我能给你找到的最好配置。吴随，你运气好，也比很多入行的新人起点高，但哪一行都不是只靠运气就能成功的。而且，你面对的情况不一样了。姜家要变天了，你得为自己早作打算。”
“是因为我继承的那些股权吗？”吴随恍悟。
“你刚来云都的时候，我说过，姜家的人迟早会来找你，逼你做别的选择。”
吴随晃了晃那一大叠合同，“所以这些合同，是你给我的谈判筹码？”
“谈判就是利用别人或者被别人利用。如果你能认识更多的人，无论是朋友、老师、向导或者对手都可以，那就可以做更多想做的事情，在这个圈子里生根发芽，就不会轻易被别人操纵命运。至少不要像你妈妈那样痛苦。”
吴随捏着合同苦笑，进门之前他还在考虑和何见辰的关系，进门之后他得考虑和所有人的关系了。
“小方姐姐，你这么做，姜家未来肯定也会找你的麻烦，为什么？”
“因为你妈妈以前没把我当麻烦。”方舒走到她硕大的客厅展示柜前，目光扫过里面各种各样的行业奖章和企业家奖杯，停在一张她和姜致的合影上，“是她帮我还清家里的债，一边让我当她的助理，一边逼着我参加成人高考、逼我考经纪人证，重铸了我的人生。”
那张照片里的方舒穿着学士服，眼睛红红地像刚哭过的样子，而姜致笑容灿烂而坚定地揽着她的肩膀。
“我很清楚夺回自己的命运是什么样的感受，所以，吴随，选了就不能改了。大学你要继续上，如果顾不过来我可以帮你申请休学。但从现在起，你得好好为你的选择卖命了。”
“我明白了。”吴随从那叠合同里抽出一份，是一个珠宝品牌的商务，给吴随的头衔是品牌缪斯，“这个寻宝之刃品牌？好像是……”
“姜知微，你小姨的品牌。别看名头小，接了这个就代表你在姜家内战里站队了。具体的她应该会来找你谈的。”姜家的事情，方舒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姜知微是在吴随回学校上课的一周后找到他的。
比起之前穿旗袍戴翡翠一副人间富贵花的样子，这一次她简单的T恤工装裤登山靴登场，站在大学生里丝毫不违和。
而正巧也穿着同色工装裤的吴随和她并肩走的时候，被相熟的同学投过来很多艳羡揶揄的目光。
“哎呀，失误了，我这样来，会不会影响你以后找女朋友啊？”姜知微有些抱歉。
“不会。我也没有这个计划。”吴随倒是非常淡然。
学校外的甜品吧里，姜知微和吴随说明了姜家的情况。
姜家长子长媳打了几年的离婚官司结了，姜家长媳和自己儿子完美配合，把姜老大变成了3%的小股东，旗下公司大权旁落。
被折腾的姜家老大也不是省油的灯，反手掀了自己纨绔儿子的几宗经济案，让他人在国外回不了国。
姜家二少把自己手上的集团股权卖给国外资本，现在老姜家正面临国外资本的恶意收购。
姜老重新出山，积极联合中小股东进行反收购。姜知微此行，是来找吴随谈收购他手上姜致留下的集团股权。
吴随对一群陌生的亲戚之前的豪门恩怨提不起兴趣，直接问道：“小姨，你不如说，需要我怎么帮你吧？”
“把股权转给我，我按市场价两倍收购。”
“不用那么麻烦。我1元转让给你吧。”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姜知微笑着问他。
“大概明白，可能是一大笔我想象不到的财富，又或者左右别人命运的关键点之类的东西，但它们对我而言是负累。你要就给你吧。”
“你是第二个这么跟我说的人。”姜知微想起从前的事情，淡淡笑笑，“那你想要什么？什么都可以，我帮你实现愿望。”
吴随吸着冻柠乐，“小姨，你刚说了神仙教母的台词。”
“哎，被你发现了，当神仙教母可是我以前最大的愿望。”
“你可能当不了神仙教母了，因为我没什么愿望。”
姜知微盯着吴随看了一会儿，眼神软下来，“也许我知道你要什么，但我确实做不到。”
吴随笑了笑，低头继续喝自己的饮料，没有否认。
姜知微的效率是非常高的，他们就坐在学校外的小甜品吧里，等来了律师团队，也等来了方舒。
最后包了场，在合法合规的状况下，完成了一笔涉及数额巨大，但价值1元的资产转让交易。
吴随最后看清合同上的股权估值是3.2亿的时候，心里还是震惊的。
姜知微注意到了他那一刹那的停顿，“我随时可以按刚才说的价格给你结算。”
“不。我只是感慨，起初拿到这些股权也就是六千多万的估值，现在涨了这么多。钱果然还是要在会操作它的人手里，才能发挥最大价值。”吴随爽快地签完最后一个名字。
姜知微又递过来一份手写的协议，吴随接过来正要签字，目光扫过协议内容，笔顿住了。
《神仙教母绑定协议》，上面写姜知微自愿成为吴随的神仙教母，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事情，随时待命。还附带合同名词解释，神仙教母的职责和义务等等若干事项。
“小姨……”吴随被逗乐了。
“我是认真的。这协议可是律师团看过的，真实有效。以后有什么困难就直接召唤我吧！没有次数限制，而且我的能量超乎你想象。”姜知微伸手做出施法的动作。
吴随想了想，“那我还是有愿望的。”
在姜知微好奇的目光中，吴随接着说：“今天的饮料，你来买单。”
“只是这样吗？”姜知微点头，虽然微笑，却神色失落。
“当然还有，我把股权转给你之后，希望姜家的人神仙打架就好，别来干扰我的生活。”
姜知微明显地来了兴致，“你说的姜家人，应该不包括我吧？”
吴随笑着伸出手，“不包括神仙教母。”
“收到。”姜知微伸手握住吴随的，“合作愉快。”
吴随就这么处理了股权，一切结束，全程见证的方舒也不得不服，“我光想着人得和命运抗争，没想过你直接放弃命运。”
“我没有放弃命运。只是放弃多余的选项。那些东西在我手上这么久，不过是几张纸。我不是为了那些而活。姐，你说姜致帮你重铸了人生，这启发了我。”
吴随想起在沙漠公路的车上，音乐声中，何见辰说自我是不能被找到的，在塞伦盖蒂和乌斯怀亚不能，在珠峰与死海也不能。
吴随那时候没有想到答案，但看到方舒和姜致的合影，经历一遍遍在合同文书上签字之后，他顿悟了“自我”这个问题的唯一解——
自我不能被寻找，只能被重铸。
通过枯燥的每天都必须要重复做的事情重铸，也通过和周围人之间的关联重铸。
而他离开道观到云都，就是为了得到这个答案。
送走了律师团，方舒也赶回公司开会了。姜知微往外走了一半，突然转过身，对吴随露出神仙教母的微笑，“在你的地盘搞定了你的事，想不想换我的地盘？”
姜知微让吴随叫上他那群室友同学一起，直奔云都顶级夜店十三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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