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冰心舔了舔手里的棉花糖,奶声奶气地答道:“不知道。”
李秋萍一听,心里一酸,赶紧问:“你知道爸爸妈妈的名字和电话吗?”
“……”小女孩没有说话。
李秋萍牵起小冰心的手又问:“那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小冰心想了想,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了一下,答道:“冰心。”
“好好,冰心,那你先跟阿姨走好不好?这里车来车往的,不太安全。”
小冰心甩开李秋萍的手拒绝道:“不要,妈妈说让我在这里等她,我不能乱跑,不然她会找不到我的。”
李秋萍皱了皱眉,和善地说道:“那你坐在那个门槛上等好不好?一会儿太阳大了,这里可晒了,你坐在那里等,妈妈来了也会看见你的。”
小冰心犹豫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
李秋萍把小冰心带到孤儿院大门口,然后朝院里喊来一个伙计,交代道:“看着这孩子,要是有大人来领,得问清楚了然后做个登记,知道吗?”
三个小时以后,李秋萍从集市回来,果然看到小冰心还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一根光秃秃的木头杆子,上面的棉花糖已经全部吃完,可小冰心还是紧紧地攥着它。
那一刻,李秋萍就知道,这孩子的父母或许不会来了。
可是这孩子却异常得倔,她不肯离开那个门槛进孤儿院去;她不肯脱下她那身白色的公主裙;她不愿意丢掉那根棉花糖的杆子……直到她哭得累得睡了过去,李秋萍才把她轻轻地抱进孤儿院去。小冰心不愿意跟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们一起玩,不愿意说话,不愿意在有收养人来的时候挤到他们面前去。她喜欢一个人待在孤儿院大门口,蹲在门前那个角落里,用脚边捡的石头在地上画画。
好像她就那么画着画着,妈妈就会来接她。
可是,年复一年,始终没有人来认领她;而她,也拒绝所有人的收养。
十三岁那年,洛冰心考进了Q市第三中学,在政府补贴与好心人的资助下,她搬离三里孤儿院开始住校。一晃七年,她一直告诉自己,她不是个没有人要的孤儿,即便从头到尾,她一直都是。
“冰心啊,是个很努力很认真的孩子,也是我们孤儿院这些年来唯一一个考上Q大的孩子。冰心是我们三里孤儿院的骄傲啊!”李秋萍对尹天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满满的自豪感。看得出来,她爱冰心,不输给任何一个母亲爱自己的孩子那般。
尹天诺听得很认真,似乎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有关她的细节。
“那她十三岁开始住校,就再也没有回孤儿院生活吗?”
“倒也不是,寒暑假的时候还是住回孤儿院来,这里就是她的家啊,她无处可去的时候总还是会回来的。只不过这两年,她自己有了一些积蓄,开始在外面租房子自己生活。这孩子啊,懂事早,比同龄人更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规划自己的生活。所以,我们倒也都不担心,只盼着她照顾好自己,时常能回来看看大家就好了。”
“院长,开饭了!”饭堂厨房里的邱大婶从窗口探出头来,冲着李秋萍喊了一声。
“好嘞,尹先生,您这边请。”李秋萍指引身边的男人去饭堂中间那个空着的长桌子,随即朝孩子们喊道,“孩子们,吃饭了,去拿自己的碗筷来!”
小孩子们纷纷取来自己的小铁碗和小铁勺,乖乖地分列在长桌子两边等着。
邱大婶扛着饭桶和菜盆,在李秋萍的暗示下先给尹天诺装了满满的一大碗饭菜,然后才一勺
一勺地给孩子们舀饭菜,等到了洛冰心面前的时候,饭菜已经没剩多少。大婶有些尴尬,谁能知道冰心今天会回来,谁能想到院长还留下善心人也一起吃饭。
尹天诺把自己面前的碗推到洛冰心面前,说:“吃我的。”
洛冰心愣了一下,正要拒绝,只听李秋萍说道:“别别别,尹先生您吃您的,我带冰心去厨房里随便吃点就好。”
听罢,洛冰心把饭碗推回尹天诺跟前,起身跟着李秋萍去了后厨。
“冰心啊,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怎么也没给院里来个电话?院长妈妈可想你了,瞧你这气色,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
“挺好的,开学了,学校里有些忙,也没顾上打电话。”洛冰心靠在后厨的洗菜池边上,像一个女儿随意地回答着院长妈妈的话。
“那就好。对了,那位尹先生人是真不错。你一会儿主动点,给人家留个电话。”李秋萍从碗柜里拿出两个小红薯递给她,这是早上孩子们吃剩下的。
洛冰心接过红薯,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尹先生人好,干她屁事?
“你这孩子,又不说话了。”李秋萍皱起眉看着沉默的洛冰心,自顾自地说道,“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啊!”说着,她就转身走出了后厨。
洛冰心有些郁闷,平白无故的,干什么要给一个“陌生男人”留电话?再说了……她现在用的号码,不就是尹天诺自己的!可是她又不想和院长妈妈解释,这怎么解释?根本没法解释。
虽说,尹天诺……也不算陌生男人,可是他们又不熟……好吧,她用着他的手机,欠了他十幅手绘,他还救过她,两人又是同一个大学的,也勉强算熟吧……
刚一回饭桌上坐下,李秋萍就笑嘻嘻地对尹天诺说道:“尹先生,您说您是Q大毕业的是吧?我们冰心也是Q大的,都是校友,要不你们互留个电话?”
洛冰心刚走到饭桌边上,一听这话,当即囧了。
尹天诺也没有料到李秋萍会突然来这么一句,随即笑着回应道:“我还在Q大念书,不过就快毕业了。”说着,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洛冰心道:“学妹,幸会。”
“哎呀,那太好了!那我们冰心以后在学校里,还有尹先生照顾着,我可放心了。”李秋萍乐呵呵地说道,随即伸手把那张名片接下来,塞进洛冰心手里,道,“快,冰心,把你电话拿出
来。”
洛冰心有些不情不愿地从旁边那张桌子上拉过她的小背包,伸手在里面摸了摸。怎么着,也装模作样留个电话好了。
咦?
手机哪儿去了?
啊,好像刚才放在宿舍窗台上忘记带出来了!
“手机,我好像忘带了。”洛冰心把那张名片随手丢进包里说道。
李秋萍有些不悦,道:“这孩子,丢三落四的,还好你的号码我都记在本子上了。尹先生您稍等,我这就去拿。”
“呃——院长妈妈,我换号码了。”洛冰心赶紧叫住李秋萍。
“什么?你换号码也不告诉院长妈妈?!”李秋萍有些吃惊,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情愫。
洛冰心咬了咬下唇,有点心虚地低声说道:“刚换的,还没来得及告诉院长妈妈。”
“那号码多少,我赶紧拿笔记下来。”李秋萍已作势要离开饭桌。
洛冰心脸上却是个大写的囧字……“院长妈妈,我不记得了,新号码还不太熟。”
“哎呀,你这孩子!说你什么好!”李秋萍不满地坐下来,面色难看。
尹天诺却冷不丁地插^进一句话来:“听说冰心姑娘擅长画画?”
这是在帮她转移话题吗?
洛冰心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李秋萍一个劲点头说道:“对对对,我们家冰心最会画画了,从小啊就有画画的天赋。”说罢马上转头道,“冰心啊,快给尹先生表现一下!”
表现一下……呵呵。
啃了两口红薯的洛冰心,无奈地起身走到旁边铺满零食和儿童画的桌上,撩起一张带有折痕和铅笔印的废纸,摸了桌上两根蜡笔,随手在上面涂了几下。
尹天诺在饭桌上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饭,眼神时不时地飘到邻桌的女孩身上。看她一手捏着半块红薯,另一手拿着蜡笔的样子,跟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他看着看着,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剧002】
“笨蛋,不是告诉你北门封路了吗?!”
男人气急,把失了意识的女孩搂进怀里。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让人立刻来处理这两条不省人事的“死狗”。
走在北门通往校医务室的小路上,怀里的女孩倏尔皱眉,倏尔浅笑。男人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这个女人的情商下线也就罢了,怎么连智商也总是不在线?
“羽宝……羽……”
轻柔的呓语从女孩的嘴里吐出,男人的双手一紧,便加快了步子。
“你还喜欢着他吗?”
“喜欢到,连做梦都还想着他?”
“我好想挖开你的心看看,里面到底还有没有我的影子。”
“你忘记我也就算了,居然还喜欢上别人。”
“笨蛋!”
(剧·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