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夫人慢条斯理的剥了涌泉蜜桔递给温老夫人,温老夫人笑眯眯的叹了口气:“我人老了,最喜吃些绵软的。”说着便接过橘子掰了一半,转向温启瑞:“瑞儿,给你几个姐姐妹妹都拿些橘子吃。”在场的姐妹,除了白妙盈、齐嫣然,都早已许了人家,温老夫人在故意给小年轻制造机会。
温启瑞也会意了,眼神柔柔的望向白妙盈,手上端来那一大盘蜜桔:“劳烦盈表妹替我给众位姐姐妹妹分一分。”二人一传一递间,眼波流转不已,却都没发现温夫人唇边冷凝的笑意。
一日热闹,到傍晚送别了各家官眷,温老夫人又疲惫的坐回圈椅中,收起脸上挂了一天的笑容,不悦地对温夫人道:“我知道你心里不中意盈儿这孩子,你也未必要做在脸上。”
温夫人被说中了心事,抿唇不语,温启瑞长得很像她,五官柔美,肤白胜雪,一双丹凤眼蕴满江南风情。温夫人确实很不情愿让白妙盈嫁给自己儿子,她属意娘家侄女龙乘汐,不仅是素来不喜白妙盈的天真单纯,她更想为儿子寻一个沉稳大气,能操持、会谋算的大家闺秀。更重要的是,温夫人嫁入温家时,白妙盈的母亲还没出阁,那些年少时的不愉快往事,盘亘心中数十年之久。
郭家的马车慢慢行在会稽城中大道上,马车里坐着郭老夫人、裴夫人和裴知晏。郭老夫人闭着眼眸休息,裴夫人却一一点数着今日来的人家,最后忍不住问儿子:“我看齐家女儿相貌清秀,又知礼数,我可是喜欢的紧。你心里怎么想?”
裴知晏支着颐,不知在想什么心事,裴夫人连问几遍,他才意识到母亲在说话,茫然抬起头。郭老夫人也睁开了眼睛,淡淡看了一眼外孙,眼神有些心疼,便劝慰女儿:“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莫着急,姻缘自有天定,总不好强求的。”裴夫人只得按下不提。
到了府中,郭老夫人单独唤来了裴知晏:“你且告诉外祖母,究竟中意谁家姑娘?”裴知晏在她膝下长大,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这个外孙的性子。裴知晏沉默不语,郭老夫人见往日清风朗月、万事不留心的外孙如此萎靡,不由心疼道:“你不说,外祖母怎么帮你去开这个口。”
裴知晏却摇了摇头,轻声道:“外祖母,不是孙儿有心瞒您,实在是···太迟了。”
“是叶家的?”郭老夫人了然。
裴知晏不再说话,目光望向了窗外飞来的一双喜鹊,雀鸟落在庭中合欢树上叽叽喳喳,更是徒惹伤悲。
郭老夫人也沉默了,若是旁的人家,凭着郭家在会稽的名望,她倒是可以上门提亲,这叶家二房,可就难了。说来也是命运无常,原定的姻缘就是裴知晏与叶观沁,却不敌造化弄人,看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晏儿,你来。”郭老夫人挥手招来困顿苦闷的外孙。
裴知晏再也忍不住了,蹲下身子,还像小时候一样,想父母了,就伏在郭老夫人膝头静静不语。
郭老夫人抚摸着他的发髻,长叹一声:“须知这世间的因缘际会,都是缘法,只得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