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大早，燕厘安依旧起来陪白天鹅练舞拉伸，之后给她准备早餐，这是她们最近几天相处的模式，白天偶尔出门，但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家里休息，裴雀让燕厘安重拾跳芭蕾的乐趣，而后者也教了她一些编织的技巧。

“刚刚舞团的经纪人打电话给我，说有个杂志邀请我做专栏采访，问我有没有兴趣？”

“你有兴趣吗？”燕厘安忙着把沙拉装碟，最近她学会了各种沙拉的做法，裴雀也吃得很开心。

“初八早上过去，在秀天大厦23楼。”

“哦~大姐上班的地方，我跟你一起去可以吗？”

“好，今天吃什么？”裴雀坐到吧台前，有些期待。

“里昂沙拉。”

“这个是鸡蛋？”裴雀看到沙拉中间有个白色椭圆形食物，好奇问着。

“水波蛋，你切开，可以沾着溏心吃。”燕厘安把自己那份也弄好了，不过因为她不喜欢吃蛋黄，所以干脆没加鸡蛋。

“真厉害，这是怎么做的？”裴雀开心地吃了起来。

被夸奖的燕厘安咧嘴，“把加白醋的水煮开，然后用筷子弄出漩涡，把鸡蛋倒进去，煮大概5分钟就可以了。”

“我一直觉得你好厉害，怎么做到溏心的？我自己做就没有。”裴雀继续夸奖。

“鸡蛋都是凉水下锅，然后大概煮6-7分钟就是有溏心的白煮蛋了，嗯......出锅的时候过凉水，很简单。”

燕厘安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给裴雀倒了一杯刚榨好的豆浆。

“等我回高卢，就吃不到了。”

“我会每月去看你。”燕厘安立刻回答，她早就想过异地恋的问题，为此还看过不少书，如果因为异地出现感情问题，燕厘安甚至可以搬到高卢。

裴雀见到女朋友这么认真的回答，低头叉起一块沾着溏心的鸡胸肉递到燕厘安嘴边。

后者什么都没说，张嘴吃下裴雀递过来的鸡肉。

“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什么？”燕厘安腮帮鼓鼓地咀嚼着鸡肉。

“恐惧症的治疗里面有一项是脱敏治疗，就是把自己恐惧的事分解成逐步递增的目标，一小步一小步地去面对。”

“嗯嗯。”燕厘安点头，她当然知道什么是脱敏治疗，之前也特意找过这方面的书籍，但裴雀不说，她也不是心理医生，不知道要怎么帮忙。

“你觉得触碰的最高点是什么吗？”

“是什么？”燕厘安咽下嘴里的鸡肉，又喝了口豆浆，就不再吃了，双手叠放在吧台，像个好学生一样，认真看着同样已经停止进食的裴雀。

裴雀的嘴唇动了动，她明明希望燕厘安自己说出来的，没想到她认真地把问题抛了回来，接着抬手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声音很轻地回答，“是做/爱。”

“哦......是，说起来，确实是这样的。”燕厘安在愣了数秒之后，脸颊开始发烫，在心里抱怨自己没有脑子，不过还是坚持自我，并告诫自己这是学术讨论。

“你可以吗？”裴雀拳头虚握抵着嘴唇，声音虚弱，抬眼去看裴雀。

“我是你的女朋友，这种事你也只能和我做，不是吗？”燕厘安的声音更加虚弱，还有些委屈，说到不是吗的时候，她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嗯。”裴雀低头，两个人都沉默了起来。

过了一会，裴雀用叉子来来回回扒拉着沙拉，好像勇气重新被吹起来，“我们来分解一下要完成这个目标的步骤吧。”

“我去拿纸跟笔。”一直在发愣的燕厘安也反应过来，快步跑到自己房间，很快拿了本笔记本跟一支签字笔出来，她绕到裴雀那边，跟她并排坐着，然后翻开笔记本，把笔递给她。

裴雀接过笔，想了一下，在空白的笔记本上写字。

1、牵手。

2、

“牵手之后呢？”裴雀问燕厘安。

“亲吻？”燕厘安脸红扑扑的，感觉她跟裴雀在做一件又刺激又重要的大事，必须重视的程度，堪比她以前考雅思。

“这太快了。”

“那触碰呢？比如摸你的头发，脸，耳朵，脚？”燕厘安想了一下正常情侣发生关系前的流程。

“嗯。”

裴雀继续在笔记本写上：

2、触碰头发，脸，耳朵，脚。

3、

“我碰你还是你碰我？”

裴雀捂了下同样发烫的脸，咬着手背闷声回答，“都可以。”

“那第三呢？”

“你觉得呢？”

“亲吻？”

“太快了。”

“那亲吻手，脸，额头这些地方？”

3、亲吻手，脸，额头。

“我亲你还是你亲我？”燕厘安一脸跃跃欲试。

裴雀很凶地瞪了燕厘安一眼。

“好了，先写这三点，后面看情况再写。”

“我已经想到第四点了。”

“什么？”

“亲吻嘴唇，脖子。”

4、亲吻嘴唇，脖子。

裴雀匆匆写下第四点，字迹已经变得潦草，呼吸也变得急促，写完她立刻盖上本子，连同签字笔把它往燕厘安那里推去，好像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我看看。”燕厘安红着脸，拿起笔翻开笔记本，尽可能冷静平和地询问，“是不是应该加上时间，再细分一下。”

“嗯。”裴雀有些自暴自弃，手肘撑着下巴看向阳台的落地窗，不去看还在认真分析的燕厘安。

“比如说牵手，可以先牵手在家里逛一圈，这样时间比较短，你接受起来会快一些，等你适应了，我们再牵手在小区逛一圈，直到你完全没问题，我们就牵手去附近的商城逛街这样。”燕厘安说着，在裴雀写的牵手后面又加了三条分叉线，然后写着她刚刚分解的小步骤，她的字迹比裴雀的要更娟秀好看一些。

“......”裴雀扭过头来，看着正低头写小步骤的燕厘安，后者真的一点都不会有阴暗的念头吗，如果立场换了，裴雀可能不会像她这样，这么地努力跟真诚，而是想办法占对方便宜，毕竟是恋人，毕竟有欲望。

她也只能用努力，真诚来形容燕厘安，后者真的像是世间最正派的好孩子。

“你真的喜欢我吗？”裴雀问，怀疑起自己的魅力。

“当然，所以我希望你能康复，我可以随时抱你，亲吻你。”燕厘安抬头，说这些的时候，她目光就会完全放在裴雀身上。

“我做了什么，值得你这么喜欢？”裴雀再次躲避燕厘安的注视，低头去看本子上写着的小步骤。

燕厘安顺着她的目光，继续写着小步骤，没有立刻回答，直到第一点的小步骤全部写完，才说，

“你不用做什么，我就会喜欢上你。”

裴雀又咬了下自己手背，胸膛被暖意充满着。

“你想什么时候开始第一点脱敏治疗？”燕厘安把笔架在本子里，把它推到一边，开始继续吃早餐。

“下午看看吧。”裴雀也冷静了起来，吃起自己那份。

“你说人为什么会有恐惧症呢？”

“我也不知道，虽然心里清楚这种病很没有道理，但一跟其他人接触，就会忍不住想要逃走，觉得自己有危险。”

“哦哦，就是身体的应激机制被激活，像是动物遇到天敌一样，肾上腺素飙升，想要逃跑，”说到这里，燕厘安停下来想了想，问，“虽然我们重新见面时，你很紧张，就是我看出来的紧张，但后面熟悉之后，感觉你比较放松，至少我不再看出来你时常在紧张......”

只有我在注视你的时候，不，应该说，你察觉到我在看你的时候。

燕厘安下面的话没说出来，似乎才发现只要裴雀察觉到自己的注视，就会很紧张，那种能明显察觉的紧张。

“熟悉之后就还好，但其实心里还是会担心，担心碰到怎么办，会心跳加速，手脚冰凉，冒汗什么的。”只不过对你有些紧急时刻会突然忽略危险，下意识去做。

裴雀解释，在面对人多的时候，她的身体都会出现一些惊恐症现象，如肌肉紧绷，心跳加速，如鲠在喉，胸闷等等，以前她不能控制自己，以为自己快死了，因此惊恐发作，但经过洛里斯的治疗，她明白这些症状并不会真正危害到她的身体健康，之后她努力克服了这些身体症状带来的负面影响，虽然它们不会消失，但裴雀能做到无视它们，不再恐慌，正常社交。

不然以她舞者的身份，这辈子也别想登台表演了。

“那你是怎么做到发生这些症状还能正常社交的？”

“治疗之后能做到静观身体症状，不再恐慌，要是不这样，我这辈子都别想跳芭蕾舞了。”说到最后一句，裴雀露出一个苦笑。

“你会康复的。”燕厘安十分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