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书一笔一划写的很认真,书桌上的小台灯暖融融的,长长的睫毛在暖光照耀下,映下一圈剪影。
她在回信中拒绝了张声温的好意,先说了上次没和他见面很遗憾,然后表明自己工作太忙抽不开身,不能陪他去国外游玩,最后还祝他在国外留学顺利。
她写的太认真,没留意到信封被胳膊碰到了地上,崔书桐帮她捡了起来,意外发现里面有一张照片。
一张蓝底的学生证件照,照片上的男生很年轻,穿着白色衬衫,长相白净,唇红齿白,眉宇尽是意气风发,正是男人最美的年纪。
崔书桐定睛一看,眼睛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这张照片仿佛是在提醒,他已经不再年轻了。
他气得歪鼻子斜眼,讲话也酸溜溜的:“哟,那个张声温是不是怕你认不出来,所以给你寄来了照片呀?”
“小伙子长得还挺帅的,跟你多般配呀~~”
他身上的酸味刺鼻,不知道的,还以为千年老陈醋被打翻了。
“你干嘛!”方锦书一把夺回照片,重新塞进信封里,并侧过了身子,不允许他看。
崔书桐更生气了:“我看看怎么了?至于当宝贝似的藏着掖着么?”
“你想看也行,”方锦书转了转机灵的眼睛,跟他谈判,“那你先给我看看你拍的那些丑照。”
“不给!”崔书桐下意识将手机握紧,避免她上来争抢。
“切~”方锦书白他一眼,低头继续写信:“我才不稀罕!”
崔书桐笑了笑,将手机收了起来,她不会知道,公元某年某月某日,她在他的钱夹里看见了自己的照片。
方锦书写完信,小心翼翼塞进信封,用胶水粘上,动作温柔细致。
崔书桐又放出了千年老陈醋:“哟,不就一封信么,真当个宝贝了?”
他家那么多古董,也没见她这么小心过。
然而,他上一秒还在酸溜溜嘲讽,下一秒就倒吸一口冷气,暗暗咬牙,眉头紧皱,被身体疼的闭上了眼睛。
“怎么了?”方锦书注意到他的异样:“是不是右腿又开始疼了?”
他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是右腿?”
“你之前……”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淡定:“疼过好几次,不都是右腿疼吗?”
“那你快帮我揉揉。”
他没多想,撩起右腿裤管,被疼的再度深吸一口气。
方锦书在他面前蹲下来,轻轻抚上右腿,帮他揉了揉。她的小手柔软细嫩,力道适中,缓解了他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崔书桐感觉右腿没那么疼了,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视线缓缓下移,突然就愣住了,眼神变得不老实起来。
她上身穿着绿色的针织小衫,绿色很显肤白,“U”形领口大开,领口露出两团雪白,好像欢快跳脱的白兔。
他坐在轮椅上,比她高出一截,从这个角度看的清清楚楚,白花花,晃了晃他的眼。
崔书桐感觉右腿有些麻,却一动都不敢动。
方锦书本能察觉到一丝异样,头顶似乎有一道炙热的视线锁着自己,不自在地抬起头,恰好与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她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这才意识到到了什么,不自在地往上拉了拉衣领,遮挡住“波涛汹涌”。
崔书桐没错过这个小动作,眼底染上一抹暗色,喉结不自觉滚了滚。
她继续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再抬头看他:“疏桐哥,你右腿还痛不痛?”
“不痛了。”他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房间陷入一片寂静,安静地有些怪异了。
方锦书硬着头皮,继续帮他按腿,直到手上再也使不出劲,越按越费劲,他好像也察觉到了。
“是不是累了?”
他的声音简直温柔的不像话,眸子里是化不开的情欲:“累了你就先去休息吧,我已经不疼了。”
她早就羞得脸色绯红,等的就是这句话,飞快跑出了书房……
徒留崔书桐一人,在空荡荡的书房,轻轻笑出声。
麦姐刚从厨房忙完,迎面就被方锦书撞了一下:“你这孩子……小心点,跑什么?”
可方锦书哪里听得进去,踉踉跄跄跑上二楼,将自己闷在被子里,懊恼地捶打枕头,她竟然没注意到衣服的领口,是不是都被他瞧见了……
麦姐还在纳闷,转头又看见崔书桐从书房出来了,露出过来人洞悉一切的眼神,仿佛洞察明火。
“桐桐,你是不是喜欢锦书?”
崔书桐有些讪讪的,答非所问:“麦姐,你怎么还没去睡?”
麦姐没说话,两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有什么心事是瞒不过她的。
自从出车祸后,桐桐一直消沉度日,现在她很欣慰:“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是时候该谈一场恋爱了,锦书是个好孩子。”
崔书桐露出一抹苦笑,终于不再遮掩:“喜欢是相互的,我拖着这么一个残废的身子,也要看人家喜不喜欢我呀。”
“你好好追求,总是有缘分的,可千万不要像上次一样了。”
“放心吧麦姐,”崔书桐替心上人说话,句句袒护,“锦书不是周敏敏那种女生。”
他的锦书,好胜心很强,清醒又理智,性格像蒲苇一样坚韧,是一只立志要翱翔蓝天的雄鹰,才不是那种脑子里只装得下情情爱爱的小女生。
……
那晚的经历让方锦书很不自在,再也没有穿过暴露的衣服,下意识和崔书桐保持距离,但是他盯着她看的时间越来越长。
每次眼神都是晦暗不明的,她看不懂那双眼。
不知不觉到了七月底,江白再次登门拜访了一次。
“书桐哥,我这边遇到一点难处,计划可能会受到影响……”
崔书桐皱眉:“遇到了什么难处?”
“我……”江白咽了咽唾沫,有些不好意思:“书桐哥,我爸觉得这事风险很大,他不支持我,所以、我手里的资金不够……”
近几年江家一直被打压,生意如履薄冰,比不得周家财大气粗,他们对付周家,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以江白父亲做事很慎重,不会轻易投钱。
崔书桐问:“那你大概需要多少钱?”
江白说了个数字。
崔书桐淡淡的:“嗯,这笔钱我会投给你的,小白,你记住一件事,钱永远不是问题。”
结果等江白走后,他转头就去找崔裕景要钱:“大哥,给我一点钱!”
崔裕景拿起手机:“你要多少?”
他缓缓报了一个数字。
房间所有人都朝他看来,就连方锦书也被这个天文数字吓了一跳。
崔裕景放下手机,这么大的一笔钱,得走公司账户,没好气瞪了弟弟一眼:“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打算投资江白家的医疗生意。”
“你这……是不是有点突然了?”崔裕景知道江家那小子又来了,但崔家是古董生意,和医疗八竿子都打不着。
弟弟现在却要投资医疗行业,这跨行的步子是不是迈的有点大了?
“我不管江家那小子跟你灌了什么迷糊汤,”崔裕景斜楞弟弟一眼,“你以后少跟他混在一块,省得他带坏你。”
这是不打算给钱的意思了?
崔书桐不依不饶:“医疗才是经久不衰的大热门行业,但一般人接触不到这个行业,现在江家可以给我们提供这个门槛。”
“我对投资医疗没兴趣。”崔裕景还是冰冷的语气。
崔书桐直接放大招:“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跑去找咱爸要!”
崔裕景暗暗咬牙,恨铁不成钢,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弟弟自从车祸后,性情大变,天天和江白这种二世祖混在一起,真是没救了。
他深吸一口气:“我待会让公司那边打到你账户,你拿着这笔钱和江白玩玩就行,犯不上认真。”
“谢谢大哥。”奸计得逞,崔书桐也变得乖巧了。
讨债鬼!
崔裕景懒得多看他一眼,转身上二楼,迎面就撞见苏清蹲着擦地。
家里的红木地板很难清理,需要先用吸尘器清理干净灰尘,再用湿抹布擦几遍,最后再涂养护功效的亚麻籽木油,工程量庞大。
崔裕景有些不开心:“怎么就你一个人干这活?”
他往楼下看了一眼,把方锦书叫了上来:“你去休息一下,剩下的让锦书干吧。”
方锦书接过湿抹布,火气腾腾上来了,心里纳闷不已,我平时也没少干活呀!
怎么崔裕景总觉得她是一个闲人呢?
干了两个小时,方锦书累得腰酸背痛,气得将湿抹布甩在地上,站起来舒活了一下筋骨。
刚伸了个懒腰,就看见一辆黑车驶进了院子,赵雯和崔太太坐在后排,她刚想提醒楼下的人,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二楼犹如上帝视角,将楼下尽收眼底,苏清正在煎药,崔裕景高大的身躯横在厨房,手上拿着一把折扇,轻轻帮她扇风。
崔裕景柔声细语,问她:“热不热?”
苏清面带闪躲,似是很抵触他的接近:“不热,你出去吧,不用帮我扇。”
他站着不动,手上动作不停,明摆着不打算出去的。
两人的小动作很暧昧,怎么看都不像是清白的。
方锦书目瞪口呆,惊的嘴巴都合不拢,大脑灵光一现,终于想通了崔裕景一直指使自己干活的原因。
分明是舍不得苏清干活。
她惊慌失措,拍了拍胸口的位置,之前撞见过赵雯偷情出轨,现在又撞见崔裕景勾引苏清,可是他是有妇之夫,苏清姐怎么会……
她心如乱麻,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总感觉现在的崔家看起来波澜不惊,其实是深沉不见底的海面,底下潜藏着波涛汹涌。
只等一个契机,就像游轮撞上冰山,到那时,所有的矛盾都会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