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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死了?那,母亲呢?
跟着纯血种撸出一群小表砸占了元老院端了血猎协会这种一听就中二又神经的生活,我可是一点都没有认真考虑过啊!一点都没有!——就算能回到家人身边,就算再也不会有孤身一人的感觉——
……吐艳,明明都已经在准备接受了啊,就算是这种操♂蛋的生活也好,就算父亲依旧顶着蓝堂前辈的皮子也好——
我有在考虑啊。
所以,拜托了,不要再和我开玩笑了好么。
我朝父亲掉下去的地方挪了挪步子,突然发现自己可以自由地动了。
“小凑?” 优姬小心翼翼地叫了我一声,似乎十分害怕。
我没理她,赶紧往天台边缘跑,刚想探出头往下看,就听到被优姬称作玖兰李土的纯血种带着怒气的声音。
“美帆!”
姐姐?
我转头看去,就看见姐姐的刀狠狠地贯穿了玖兰李土的腹部,大量的鲜血从他的腹部涌出来,这让李土痛得眉都拧起来了。
而姐姐持着刀,表情狰狞可怖,她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连声音都恐怖得让人发颤。
“我早该想到的,要不是你抹消了父亲的记忆,他怎么可能变化这么大!”
果然是这样,父亲的变化,都是因为这个家伙!那么,让父亲失去对母亲的记忆的,也是这个家伙吧!
然而玖兰李土却依旧理直气壮,他吐出一口血,撑死身子眯起眼睛高冷地昂起头,气焰嚣张得让我有种一指头摁死他的冲动。
“我只是让他忘记应该忘记的人罢了。”他说。
脑子一下子就热了,胸腔里好像炸起一团火,叫嚣着要一定把这家伙揍得连他死去的爹妈都认不出来。
应该忘记的人,如果这就是他对母亲的评价的话,那么还真是——
“不可饶恕!”
姐姐吼道。她瞪着玖兰李土,气得青筋暴起,动了动刀尖满身戾气,却在下一秒猛地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好痛。
我忙跑到姐姐身边。视线中的姐姐,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满眼倔强和仇恨好像火焰一般,似乎立即要把她的眼睛焚瞎。
姐姐没有看我,她死死地盯着玖兰李土,忽然就冲了过去。那么坚定,那么决绝,我着急地伸出来的手,连她的衣角也没抓到。
好痛。声音似乎被冻结在了嗓子里,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姐姐的前方,她怀着满腔怒火不顾一切冲过去的地方,玖兰李土异色的双瞳乍然一凝。我连反应都来不及,便眼睁睁地看着姐姐被无数的刀刃贯穿,保持着向前的姿势。
直直地倒了下去。
——姐姐!
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因为眼前的景象,我僵硬得动弹不得。
“姐姐——”我僵硬着,用尽全身力气扯动我的喉咙。“姐姐——!”
没有人应我。
姐姐安静地趴在地上,全身的血几乎将她淹没。
世界突然之间被淹没了。被可怖的血色。我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的尸体,她刚刚还在我的旁边,倔强而鲜活。
可是,被淹没了。
一切的一切,母亲的茶,父亲的抚摸,姐姐懒洋洋眯眼看我的目光,柔软而温馨的生活,我拼命怀念着期待着的生活,就这么在眨眼间远去了,模糊了。
消失了。
在一片血色中,我抬起头看向与玖兰枢和锥生零缠斗的玖兰李土,有什么丑陋的东西留在了我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那是在这片血色中消逝的念想所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它让我的心脏胀痛起来,咯吱咯吱地发出狂躁的叫嚣——
为什么这些家伙依旧站立着?明明都已经伤痕累累了,却依旧站在这里?明明我们才是应该站立着的,本该拥有安定美满生活的我、姐姐、父亲母亲,我们本该按着那样的轨迹一家人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为什么倒下去的都是我的家人和朋友,而这些家伙却依旧鲜活地倔强地站着!
被毁灭了,幸福和我的整个世界,被这些家伙毁灭了——这些家伙。
我捡起姐姐掉在地上的刀,充满鲜血气味的长刀让我一下子有了底气和安全感,我觉得踏实,还有愤怒。握紧刀,我快步朝玖兰李土跑过去,然后在他诧异的目光下猛地砍过去。
“——”
刀刃嵌进血肉的感觉给了我十足的快意,一下,两下,让他躲闪不掉,对,就这样弄死这些家伙。纯血种超强的自愈力?哈,再怎么强大不是依旧被我砍到血肉模糊吗。哇哦,开始逃命了呢,明明是纯血种却狼狈到被我砍得落荒而逃,不知道有没有被你的死忠镰仓敏次嘲讽过呢。
我当然不会让玖兰李土就这么逃了,这些烦人的家伙我要让他们永远地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什么人拉了我一下,被我粗暴地甩开了。烦人的家伙。
趁我不注意玖兰李土慌不择路地跳下天台,早就重伤的他逃得十分吃力,我也跟着他跳下去,老实说,这家伙可笑的样子极大地取悦了我。
“神谷凑!”我听到锥生零喊我的名字,但我没空理他。
我饶有兴味地跟在玖兰李土身后,看着玖兰李土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挣扎着前行。然后我把手上的刀往他的脖子上一砍,他那颗狼狈却依然漂亮的头颅就这么从那破烂不堪的身体上掉下来,砸到地上。心脏依然在胀痛着叫嚣着不满,我于是又往他的身上补了几刀,知道他化成粉末完全消失在空气中。这不就死了么,所谓的纯血种,结果连渣都不剩了,真是大快人心的死法。
我忍不住笑了,得意洋洋肆意畅快。
对,就这么来,把这些家伙全部干翻,让他们永远躺下去,再也站不起来。
像父亲和姐姐一样。
我垂下手,抬起头,忽然发现天空和小时候一样澄净,那里似乎从一开始就一直是一个纯洁干净的世界,以后能去那里就好了。
真是愚蠢脑残不切实际的想望啊。
我收回目光,拖着长刀一边往前走一边嘲笑自己方才的想法。
风有些大,吹动我的衣襟和额前的发,扑面而来一股血液的甜香和生灵的气息。木叶摇曳着飒飒发响,竟让我觉得有些冷了。
走了不一会儿,便看到一大票人。
一大票全副武装的人,并且许多面孔都不大陌生。
人群最前方站着两个人,有着久违的熟悉的气息。不少人看到这样的我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只有那两人依旧冷静地屹立在那个位置,目光凛冽而锋利。
暴力男和伪娘,曾经的我总是抱着委屈又羡慕的心情,从来不敢欺负他们,或者应该说,整个在血猎协会工作的日子我都是怀着畏惧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过下去的。
血猎协会,罪恶的源地之一。从那里倒下去,便再也无法站起来,而站着的人,往往背负着更深的罪恶。他们冷酷而决绝地站着,毫不手软。这些人就站在我面前。明明与父亲一样背负着罪孽,却在父亲去世后依旧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的眼前,发出鲜活的生命信号,凭什么?
这些家伙,我要让他们一个个倒下来,再也站不起来!
我提起刀,立即就有人冲了过来,我瞪着他们,毫不含糊地将刀挥过去。
“小凑,不要!”一个女声在我身后焦急地响起。
不要什么?
我没理会那声音,举着刀一个个刷过去,脚下越来越多的肉块给了我极大的满足感与动力,我愈加卖力且肆意地挥动手中的刀,让这些家伙一个个倒下来。然而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明明是这么让人兴奋的时刻,我却有一瞬莫名的惆怅。就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我没时间理会那莫名其妙的感觉,将刀朝前面的人砍过去,然而——锵地一声——我的刀竟在瞬间被打飞了出去。
我愣了一下,看清眼前人的面孔。暴力男。
暴力男一身戾气,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正如以往任何一次任务的状态。他冷冷地看着我,手一动,锐利的锋刃顿时朝我破空而来。
却被挡开了。
“不要杀她!”刚才的女声自我身前响起。
是优姬,她催动了纯血种的能力挡下了暴力男的刀。
“我求求你,不要杀她!”
不要杀谁?谁不该死?
我瞪着这些家伙,这些家伙都该死。视线却忽然触到优姬小心翼翼的目光,这么多年她的眸子依旧纯净如水,这会儿正满含期待地看着我。
可是,你在期待些什么呢?
我的心里忽然冒出股委屈来。我不甘心,非常不甘心,为什么这个人依旧能够期待,为什么这个人的目光依然可以纯净如初,这不公平。
明明,都是背负着罪孽的生物啊。
——所以,破坏掉吧。
我敏捷地捡起刀,指向前方的这些家伙。
“都给我,去死吧。”我动了动唇,满怀恶意地说道。
砰——
心脏猛地一痛。刀从我手里掉下来。
是枪响。一把我很熟悉的枪,名叫血蔷薇的枪,我曾在经过锥生零允许下摸过它,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说动那个小表砸的。
我捂住心脏,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锥生零持着枪,保持着瞄准我心脏的姿势,他的手抖得很厉害,连同瞳孔似乎也在颤抖。然而就算是这样——
我捂着心脏倒下去,所有的神经都被疼痛感占据。心脏,好像在被灼烧似的,我几乎都能听到烧焦的滋滋声。没想到,居然会被那把枪的子弹击中。
好痛。心脏好痛,眼泪似乎要夺眶而出。
我挣扎着睁开眼睛,这个世界一点也不清晰,但我依旧可以看到自己被人包围了起来。
可恶,我不甘心。
都是这些家伙!
为什么依旧站立着,这些毁灭者,毁了我的世界的家伙,我要把这些家伙都——
啊咧,这些家伙……是谁?
我有些迷糊,伸出手想确认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少了一根手指。好痛,不止手和心脏,全身都好痛。我痛得整个人蜷缩起来,所有的感官都一个个苏醒,我这才发现,原来双脚已经在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严重变形,身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有了许多伤口,也许是玖兰李土攻击我时留下的,也许是方才留下的。
为什么刚才一点感觉都没有呢?我努力张大眼睛,却看到面前一地尸体与血液。
啊咧,我干了什么?
好累,已经无法思考了,痛苦似乎也远离了。意识远去的模糊时刻,我似乎听到有个人在我身前叹了口气。
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