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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露出受伤的表情:“怎么了我的心肝宝贝,多少年了,不希望爸爸回来吗?”
“不……”只是,以这种方式出现,完全没办法接受好吗。
我别扭得要死,父亲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自然,抬起蓝堂前辈的手宠溺地摸摸我的头,自顾自地向我叙述起以后的计划。他说,这个形态的我们很强大,以后会更强大。他说,人造血族是个十分好玩的东西,以后我可以跟着他们一起玩。他说,那个操♂蛋的纯血小表砸便是人造血族重要的一环,算是我们的另一个父亲,不过,那个骄傲的纯血并不慈爱,是个只能仰望的父亲。
未来的日子我们可以各种酷炫狂霸拽,跟着纯血种撸出一群小表砸占了元老院端了血猎协会,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开什么玩笑啊摔!我想要的,绝对不是这种一听就中二又神经的生活!绝对!
看着蓝堂前辈的嘴一开一合,吐出完全不符合他画风的话语,我现在的心情复杂得就像吃了蜂蜜柚子蟑螂蚯蚓和翔的混合物,有点怀念有点愤怒,同时又难过得要死。
蓝堂前辈,曾经用这身皮囊和我打过招呼,帮我教训过镰仓敏次,挎着篮子买过菜,带我逛过街吃过甜品,他这张脸,常常露出灿烂的笑容,被激怒时又常常气得鼓鼓的,像一只炸毛的猫。他是整个夜间部最暖人最好相处的前辈了,就在不久前,蓝堂前辈还抽出打怪时间给了我一个冰凌作防身武器,把我的手冻得红通通的。
如果黑主学院失去蓝堂前辈,不仅他的爱慕者们会伤心,我也认为……不完整。好像少了那么一片阳光似的。
“就没有办法把身体还给蓝堂前辈吗?”我打断父亲对未来的脑补。
不能接受。如果蓝堂前辈的灵魂不再是蓝堂前辈,如果蓝堂前辈的意识再也不复存在,如果那片阳光就这么彻底消失,那太可怕了。
“破坏他的呼吸!”被束缚着的早园学姐忽然朝我大叫了起来,“呼吸的受阻会导致灵魂的不稳!”
父亲眼神一冷,转瞬之间便出现在早园学姐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那一声清脆的响声吓得我小心肝就是一颤。
“吵死了。”他嫌恶道。
夜间部成员们立马就沸腾起来了,有喊“混蛋”的有叫“住手冲我来”的。虽然自己的父亲被骂得惨惨的,但是我……完全无法反驳!打女人什么的,真是太混蛋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干这么混蛋的事,在我印象中,父亲虽然有时会露出令人惧怕的疯狂眼神,但对我们大家都很好,和母亲几乎没有吵过架,对我和姐姐也十分疼爱,在人前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绅士模样,拥有好得不得了的口风,同学都羡慕死我了,说要和我换父亲。当然,被我严词拒绝了。
那时候真让人怀念,母亲虽然总是嫌弃我生我的气,但也会认真地手把手地教我针线和料理,会做好吃的食物把大家的胃套得死死的。姐姐那时候就常常摆出一副敷衍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我和父母都知道,她是个仔细又努力的好姑娘,会认真学习把事情做到最好。而父亲,在外头受人尊敬,在家也是个厉害角色,明明一副好脾气好欺负的样子,理应被母亲压制得死死的,但却常常是父亲让发怒的母亲安静下来。每当父亲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母亲,母亲就完全软了下来,一点反攻的可能都没有。
父亲那么温柔,那么理智,就是是对讨厌的人也很少动手,更何况女人了,扇早园学姐巴掌这举动真是把我给吓了一跳。
他自己似乎也给吓到了,惊愕了一瞬,然后看着自己刚扇过脸的手皱了皱眉。
这样的表情变化结束得很快,父亲马上调整好自己,迅速换回了他惯常的淡定温和但一看就很屌的大BOSS神情。
“麻烦闭上你们的嘴吧小鬼们,像个苍蝇一样嚷嚷并不能改变什么。”说完他将手插进衣袋里,向我走过来。
老实说,我有点紧张。这样的父亲,很陌生,又似乎很熟悉。不,认真说的话,有个词更恰当——遥远。
然后,我遥远的父亲承认了。
“那姑娘说得不错,这样确实可以换回那孩子的灵魂。”说到这里,父亲为难地蹙了眉,“不过,好不容易才和女儿们重逢,事到如今,如果要那孩子回来的话,我家小凑和美帆可能要再失去爸爸了哦。”
我不想失去父亲,可是……
父亲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回来,这次要是没能留下来的话,可就再也没有第三次重生了啊。”
也就是说,父亲和蓝堂前辈,只能留下来一个?
怎、怎么这样。
我正混乱着,镰仓敏次和锥生零的战斗已经到了尾声。胜者是锥生零,我闻声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镰仓敏次捂着心脏倒下去的情景,他真是挺拼的,打得全身都是伤,满衣服都是血,特别狼狈,那画面太美我都不敢看了。
父亲也看到了,忽然他揪住胸前的衣料痛呼了一声,眉梢瞬间拧紧。
“父亲?”
“没事,是那小鬼调皮了。”
蓝堂前辈……吗。
我本想求解一下蓝堂前辈的情况,那边锥生零忽然身子一晃,向下摔去。我心里一紧,没作多想便朝他跑过去。
“零,感觉怎样?”
他喘得很厉害,身上也挂了很多彩,可伤口似乎比以往愈合得要更快。锥生零身上的气息,变了……不,应该说是,人类的气息更浓了。想起锥生一缕的脸,和他那句“我哥哥在等我”,我我我好像知道了什么=A=
“喂,刚刚,你和蓝堂英在那做什么?”零见我过来,喘了两下抽了个空向我了解情况。他和我一块上来的,还不知道蓝堂前辈身上发生的事。
“情况有点复杂。”我斟酌了一下语句,尽量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蓝堂前辈出了点问题,现在站在那的是我父亲,不过他是对方那边的。”
锥生零听完把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转向我:“……你说什么刚刚我耳朵调了个皮。”
“请不要怀疑你耳朵是个诚实的小伙伴。”
看零还有精力吐槽和作出【卧槽】的表情我就放心了,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躺地上吊着最后一口气的镰仓敏次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叫了声我的名字:“喂,神谷凑。”
我受宠若惊地看向他,不知道他是想要在弥留之际交待一下遗言还是最后再开一次嘲讽。
那小表砸躺在血泊中,曾经精致的脸现在缺了一只眼睛,多了几道血痕,他用剩下的那只漂亮的酒红色的眼凝视着他正对面的天空,黄昏的微光落在他身上,居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这回镰仓敏次没有开嘲讽,倒是扯起了我很久以前的回忆:“咳咳,你还记得结城洋子吧。”
我愣了愣:“你知道她?”
“她是我们的人。”
我立即就想起那天跟踪结城洋子去她“家”的情景。吸血鬼、棺材、结城洋子冷下来的脸、零的耳钉——棺材!
我忙看向那与玖兰枢和优姬对峙的纯血小表砸,他正作出一副放大招的表情,过肩的发随风飘动。没错,就是这个人!我想起来了,虽然头发短了些,气场更加王霸,但那张脸确实是他!
结城洋子脸色苍白的原因我大概知道了,与一群吸血鬼为伍,人类总免不了成为供血器。可我不明白,在朋友与吸血鬼之间,她竟会站在总是吸她血的生物那边。
如果当时她让我带她走,我二话不说就能答应她,如果她稍微踌躇一下犹豫一下,我也……
“对结城来说,你啊,是她最在意的人。”
“诶?”怎么……这么说?
“她没想过你会跟来,老实说,我也没想到。”
说到底,难道都是我的错么?
“我追你的时候,结城求我不要下杀手,你却偏偏进了那个房间。”
诶诶诶,原来那天追我的是镰仓敏次。洋子求镰仓敏次,为了我?
“直到最后,她也没对准你的要害。”
结城洋子,其实一直在保护我?
没错,确实是这样啊,一直觉得是自己单方面为结城洋子担心这操心那,却完全没把洋子对自己做的事看进眼中。她的笑容,她那句每天都能听到的“欢迎回来”,她教我题时认真又温柔的神情,我特么全都忘了。就连那盒礼服,也被我赌气似的随手塞进柜底,再没穿过。
我捂住心口,心脏突突地疼,刻意遗忘的回忆一下子全都苏醒了,把我的脑袋塞的满满当当,晕晕乎乎,我突然很想很想结城洋子,我突然,很想很想在她面前放声大哭。
结城洋子,被我亲手杀死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听到我的声音在发颤。
“对啊,为什么呢?”镰仓敏次却是十分平静的样子,他将眷恋的眼神投向我身后,声音已经微弱得像蚊子哼哼了。
蓝堂前辈从我身后走来,走到敏次面前,我看不出来他这会儿是父亲还是本尊。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蹲下来,将镰仓敏次一把抱住。
蓝堂前辈。不是父亲,是蓝堂前辈!
镰仓敏次的脸埋在蓝堂前辈的心口,苍白的嘴角微微勾起。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是因为,有相似的情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