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原灼冷着脸坐在一边单独的车座上,本就不好的心情因为晕车变得更加烦闷。
一向吵闹的几人难得沉默,车里安静的连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
后面的众人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星原灼的霉头。
宫治给了宫侑一肘子,示意他去解决自己惹出的麻烦。
宫侑一脸菜色的捂着被痛击的肚子,连连摇头。
宫治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翻身上去就勒住他的脖子实行正义制裁,被制裁的宫侑扒着自家兄弟的手,一副马上升天的衰样。
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掐架的动静不小,坐在前面的星原灼“啧”了一声,兄弟俩瞬间收回掐向对方的手。
黑须法宗也被车里略显压抑的氛围感染,浑身都不得劲,他清了清嗓,主动打破沉默道:“马上到了啊,都准备准备,回去好好休息,记得把周末作业补起来。”
“诶——”宫侑发出失望的声音,拖长尾音闷闷不乐道:“还要写作业啊——”
“当然了。”黑须法宗叉腰,摆出说教的姿态,“宫侑宫治!特别是你们,如果下次测试再不及格,教导主任那边我说什么都不好使了!”
升入高一不过才一个学期,宫侑宫治这俩兄弟已经连续好几次小测不及格,频频因为被抓去补考而错过社团活动。每次都是黑须法宗亲自去捞,才将两人从补习老师的魔爪下拯救出来。
稻荷崎是连续几年打入全国大赛的排球强校,但作为高中生,学习是重中之重,并不能因为打排球而荒废学习。
虽然合宿前的小测两人勉强从及格线上低空飞过,但教导主任早就下了死命令,如果再出线不及格的情况,就会禁止二人参加社团活动强制补习,直到成绩稳定及格为止。
黑须法宗透过车内后视镜向后看,对着安静坐在一旁的北信介道:“北,你有时间帮他们补习么?”
被叫到名字,北信介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点头道:“有的,部活结束后没什么事,可以帮侑和治补习。”
“今天呢?”黑须法宗有些头疼道:“能辅导他俩把周末作业写完吗?你作业来得及写完吗?”
北信介认真想了想,回答道:“来得及。”
又转头对兄弟二人说道:“等会回去收拾完行李就直接来我家吧,我把地址发给你们。”
双胞胎坐在一起,一个双手掩面,一个仰天扶额。
“补习什么的……不要啊……”
“噗。”角名伦太郎没忍住笑了出来。
宫侑怒目而视,“你刚刚笑了是不是?你绝对笑了!”
“抱歉,没忍住。”角名伦太郎捂着嘴憋笑,“我只是不敢相信有人能次次考试不及格……噗嗤。”
尾白阿兰忍不住吐槽道:“角名,你自己成绩也没好到哪去吧。”
见坐在前面的星原灼一直没什么反应,北信介从车载小冰箱里拿了瓶水递到前面。
“还好吗?喝点水吧。”
星原灼接过水,神色恹恹,“谢谢。”
他打开水喝了两口,小冰箱并没有开启制冷功能,因此这瓶水只比常温的水凉一点点。
车内开的暖气十分闷热,他只喝了两口就感觉喝不下了。
星原灼蔫巴巴的拧上瓶盖,将留有一丝清凉的水瓶贴上自己被闷的滚热的脸颊,终于感到了一丝舒适。
其实星原灼心情不好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不舒服,星原灼升宫侑的气是没错,但他并不是会随便发火的人,也不会牵连到别人。
只是晕车实在难受,身体上的不适放大了他的负面情绪,导致星原灼一句话也不想说,谁都不想理。
北信介见他的脸色好了不少,才开口道:“补习你也一块来吧。”
“嗯?”星原灼指指角落里不敢和他对视的宫侑,还有一旁生无可恋的宫治,不解问道:“不是给他俩补吗?”
北信介道:“反正教侑和治也要从最简单的讲起,你刚转学过来跟不上进度,正好一块学。”
“唔……”星原灼没有马上回答,放空了好一会才道:“那就麻烦北前辈了。”
得到肯定答复的北信介转向另一边,对幸灾乐祸的角名伦太郎道:“角名,你也一起。”
猝不及防被点到的角名伦太郎:“?”
北信介:“你的成绩也不稳定,你们四个都是一年级的,你也一块。”
角名伦太郎:“……好的。”
笑容没有消失,只是从角名伦太郎脸上转移到了宫侑脸上。
回程的司机还是山本勇,补习行程有了星原灼的加入,几人甚至不需要在路上花费太多时间。星原家的专属司机随叫随到,直接将几人挨个送回家拿作业,然后打包送去北信介家里。
豪车停在了北信介家的庭院外,第一个冲下车的宫侑发出一声惊叹,“呜哇!北前辈家里好大!”
北信介家很大,庭院周围都是花草树木,只有一条小路曲折蜿蜒向最深处。
从外面看去,北信介家和星原灼家的布局十分相似。
“原来北前辈也是有钱人。”角名伦太郎下了车,忍不住感叹道。
北信介拉开院门,轻笑道:“只是普通庭院而已,请进。”
庭院内部绿植虽多,但星原灼一眼就看出大多数都不是名贵品种,确实如北信介所说那般只是普通庭院。
想必房屋主人是一个十分热爱劳作且有情调的人,不然也不会费劲培养这么多非名贵品种的花草。
北信介拉开房门的动静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一个老婆婆佝偻着身体,慢慢走了出来。
看到老婆婆出现,北信介放下包迎了上去,喊了声“奶奶”。
北信介奶奶扶着北信介的手,高兴道:“回来了啊,累坏了吧,把东西给奶奶,快去休息吧。”
北信介摇摇头,“奶奶,我等会还有事,您别忙了,让我来吧。”
北奶奶这才看到星原灼几人,她有些惊讶,带着老年人特有的从容,慢吞吞道:“呀,带人回来了呀,你们都是信介的朋友吗?”
四人齐齐喊了声奶奶好,宫侑率先来到北奶奶身边,用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一口一个奶奶的喊,哄得北奶奶笑开了花。
北信介拉开另一扇门,房间不大,但家具一应俱全,中间还摆着一张足够坐下四五个人的桌子,“进来这里吧。”
北奶奶乐呵呵的拍拍宫侑的手,笑道:“好孩子,快去吧,奶奶去给你们泡茶。”
星原灼没有动,他的视线被另一处的挂画吸引走。
画上是无边无际的田野,金色的麦浪肆意蔓延,与画中的碧蓝天空连成一线,色彩分明却并不突兀,麦田的宽阔无边,只看一眼便能让人明白作者的心境与其想传达的含义。
自然与乡野,劳作与丰收。
北奶奶来到星原灼身边,与星原灼一同注视这幅画,笑呵呵道:“这可是信介最喜欢的画。”
“这样啊。”星原灼低低应道:“确实很漂亮。”
星原灼觉得自己烦闷的心情竟然神奇的平复下来,就像这座宁静的小庭院一般。北信介家似乎有种魔力,像可靠的北前辈一样,抚平了星原灼所有的焦躁。
等星原灼进到房间,其他人都已经坐好了,只给星原灼留了一个在宫侑和北信介中间的位置。
北信介将书本摊在桌上,道:“先各自写作业吧,写完再批改,有不会的尽管问我。”
想起宫侑昨晚和御影玲王较劲的模样,星原灼轻哼一声,多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
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比的,真是两个幼稚鬼。
宫侑本来还想趁两人挨在一起的时候搭上几句话,没想到星原灼完全不理他,径直掏出作业,自顾自写了起来。
星原灼凭着自己的理解写了几个步骤,还没写完便被一旁的北信介指出问题,“不对,这是国中的知识点,现在用的话步骤太繁琐而且正确率不高,这里应该这样解……”
见星原灼真的一心学习不搭理自己,宫侑失落的低下头怼手指,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此时一定会左右摆两下,然后跟蔫巴了的花一样垂到地上。
谁来救救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和小星原说上话!
瞅着自家兄弟没出息的样子,宫治翻了个白眼,简直没眼看。
角名伦太郎倒是不忘战地记者的本职工作,又对着宫侑拍了几张,在北信介的死亡凝视下才勉强收起了手机。
北信介的解题思路清晰易懂,星原灼只听了一题便能举一反三,做完其他题目。
看着几乎全对,只有几题因为解题使用国中知识点而产生错误的题目,北信介缓缓道:“看来你并不需要补习。”
星原灼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哪里,我还有很多不会的需要请问北前辈。”
宫侑偷偷瞄了几眼,和他的洁白如新的本子不同,星原灼的作业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解题公式,看得出主人的学习态度十分认真。
星原灼发现了偷看的宫侑,他伸出手敲敲宫侑的本子,说道:“还看,小心写不完被老师罚站。”
这时,北奶奶拉开门,她将水果和茶端到桌上,星原灼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谢谢,北奶奶又匆匆退了出去。
星原灼正好觉得口渴,于是端起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轻轻吹开上面的茶叶,浅啜一口。
宫侑有样学样的喝了一大口,随后被烫了一个激灵,连声呸道:“好烫好烫好烫!”
宫治护着自己的茶杯端到一边,嫌弃道:“渴死鬼投胎吗你,别把口水呸到我杯里。”
宫侑大着舌头道:“我都被烫到了,你就不会说点好话吗!”
宫治:“谁让你自己蠢。”
“啊啊啊混蛋!”宫侑扑上去就要掐宫治,被北信介一个眼神制止。
这俩兄弟……
星原灼被吵得头晕目眩,叹了口气,起身扯过宫侑的袖子,将笔塞进他手中,指着本子道:“快写!”
宫侑本想抗议,但看到星原灼红的不像话的脸,有些迟疑道:“小星原……你的脸?”
宫侑伸出手贴向他的脸,星原灼躲闪不及,被宫侑泛着冷意的手冻了一个激灵。
“好烫!”宫侑吃惊道:“你不会发烧了吧?!”
星原灼摸向自己的脸,迷糊道:“发烧了?没有吧,应该是晕车……”
“肯定发烧了!怪不得你早上都不怎么说话,这么烫有心情说话才怪了!”
北信介放下笔去开门,“我去拿体温计和药箱,稍等。”
“不用……”星原灼起身想叫住北信介,被宫侑大力拉了回来。
星原灼一个趔趄,跌坐在宫侑怀里。
宫侑按住不安分的星原灼,强硬道:“生病了就乖乖坐好!”
眼见挣脱不开,星原灼干脆不再挣扎,在宫侑身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好,小声道:“那你别动,这样靠着比较舒服。”
宫侑抱紧星原灼,心下暗爽,面上却不显道:“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