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俏赶到的时候,李氏双眼通红,明显是刚哭过了。
没在房间内看见沈蕴音,没有搅屎棍在场,就是简单模式。
“你妹妹说身体不适,想去泡温泉解解乏,可巧我嫁妆里有个温泉庄子,就带着她去了,娘这些日子过糊涂了,忘记前天是你的生日,是娘的不对。”
听到李氏提起嫁妆中的温泉庄子,珍珠眉心跳了跳。
这还是李氏第一次对她这么和颜悦色的讲话,向来是那封信的功劳。
春俏十分善解人意说道,“没关系的母亲,生日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女儿以后还能跟母亲一起过六十多个生日呢。”
李氏被逗笑了,她如今已经三十多岁,这丫头说跟她一起过六十多个生日,岂不是意味着她能活到九十多岁。
在这个六七十岁已然是高寿的时代,这句话在她听来简直顺耳极了。
春俏靠一句话将两人距离拉进,李氏心底生出了是跟女儿聊天的感觉来。
“真是个狭促鬼。”
但春俏表情认真,很明显她不像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这样想。
李氏虽然不喜欢她上不得台面,但能感觉到这孩子心思单纯。
是没被京城阴谋诡计污染过的璞玉。
这个认知让李氏更开心了。
春俏懵懂问道,“泡温泉?很舒服吗?应该很舒服吧,比泡澡还舒服吗,我以前没泡过澡,还是回了侯府才知道,泡在竟然那么舒服。”
珍珠想伸手捂住头,她就知道。
就连自己身边的贴身丫环都泡过温泉,李氏的心情很复杂。
尤其她还对这孩子有亏欠,忘记了她的生日,并在她生日当天外出未归。
“泡温泉很舒服,比泡澡舒服多了,娘把这个温泉庄子送给你,你什么时候想泡澡了就去庄子上住两天。”
这一个温泉庄子应该很贵很贵,比沈家二爷这几天送来的礼物都贵。
春俏满意了。
今日份KPI已经超额完成。
珍珠见惯了春俏发动技能,她习惯了。
李氏的丫鬟们却十分震惊,李氏嫁妆中的店铺庄子中,这个温泉庄子价值最高,因为有天然的热汤,李氏最喜欢,她最经常去的也是这个庄子。
从前还不知道沈蕴音不是她亲女儿,给沈蕴音准备嫁妆,都没舍得将之放进去。
如今这么轻易给了春俏,虽然是亲女儿,李氏却一直很瞧不上她。
李氏丫鬟震惊之余,便给春俏解释这个庄子在李氏心中的地位,“咱们夫人可宝贝这个庄子了。”
“这大概就是血浓于水吧。”
将被道德绑架而一时冲动的做法归咎于血缘的力量。
李氏本来因为自己的嘴快而懊悔,她是真的喜欢哪个庄子,也不舍得送出去,送给任何人她都不舍得。
本来在怀疑是不是春俏给她施了魔咒,现在理解了,是因为血缘。
李氏应道,“是啊血浓于水。”
她这一句话,屋内伺候的下人们表情变换。
是啊,这位毕竟是主子的亲女儿,就算有再多的嫌弃,也是她的亲女儿。
部分婢女懊悔于自己没有对春俏释放友好的信号,也庆幸不管怎么说,没有将人得罪了。
只是以后,对春俏的态度要慎重些。
也因此,在春俏回到偏院后,就有李氏身边掌管嫁妆的丫鬟巴巴将庄子地契送了过来,为了在春俏面前卖个好。
春俏当然知道她图什么,感激地收下地契。
丫环只要她记住自己的好久够了,目的达成当即满意返回。
这地契可以拖着不送,也可以晚一点送,但就因为李氏那句血浓于水,丫环没半点含糊将东西送来。
将那丫鬟送走后,春俏敛下笑容,“收起来吧,找个机会,请夫人去过户,这庄子就彻底属于咱们了。”
珍珠原来不识字,现在春俏的教导下,认识了一些字。
她拿着地契站在窗口辨别上面写的字,一字一句念得字正腔圆。
“真好,我们也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春俏也跟着伸懒腰,“真好,如果能每天都过生日就好了。”
珍珠伤感不到两秒钟,就被她破坏了这氛围。
沈蕴音是在第二日清晨去李氏院里请安的时候,直到了前一天下午李氏将心爱的温泉庄子送给了春俏。
她跟李氏相处的时间长,知道那个温泉山庄的价值,更知道它在李氏心中的位置。
这是她都没有的温泉庄子。
现在只是个温泉庄子,那以后呢,是不是明国公世子的婚事也要送给春俏。
毕竟春俏才是她的亲女儿。
所以,她必须尽快定下婚事,尽快成婚。
不管对象是谁,只要不是明国公世子,只要能尽快。
沈蕴音心中冰冷,面上却温柔说道,“那太好了,姐姐如今名声不好,母亲多给她写钱财傍身,也能让她在订婚时多些底气。”
“还是你想得周到,不过她如今名声不济,成婚不急于一时,不如等过阵子,大家都忘却了这件事,再着媒人为她寻找。”
“母亲不可。”她头次这般严肃讲话,沈蕴音很快意识到自己表现得不妥,放缓了声线,“您虽是为了姐姐着想,姐姐却未必体谅您的苦心,姐姐如今正值二八年华,是女郎最美好的时间,若是一直拖下去,不仅失去了年龄这个优势,大家也未能忘记克夫的传闻,这该如何是好?”
李氏陷入思考,“你说得也有道理,现在毕竟还年轻。”
“宜早不宜迟啊,母亲。”
她最终还是被沈蕴音说动了。
孙媒婆在家歇了几天,按照李氏的要求,寻了几个男子。
她是觉得前面的三次婚事有些对不住春俏,在丧妻一水的丧妻中,还有两个没结过婚家境普通但人品尚可的郎君。
李氏是虚荣要面子的人,其他竞争对手都是官宦子弟,家境普通那两个候选人没有悬念地被她刷了下去。
“这两位郎君家境不可。”
孙媒婆心中叹气,这怪不了她,她也想帮那位表姑娘,只是她差了一点。
那俩被李氏淘汰的小伙子,虽然家世普通,人本分上进,侯府那位表小姐嫁过去,是能过上安生的好日子。
只是这位夫人有自己的喜好。
李氏在一众名单中挑挑拣拣,“这个原配留下了个三岁的嫡子,后母难当,不可、”
“这个是妾室生了个女儿,倒是还可以。”
“这个没孩子,可以考虑。”
看下来,李氏留下了三个候选人。
她有些不确定,“这三个男子不会嫌弃春俏克夫的名声吧。”
媒婆都生了一张巧嘴,能够颠倒黑白,她立马说道,“咱们家女郎怎么克夫了,都是外头以讹传讹啊,原本就是病得快要死了,就算是别人他也会死啊,跟咱们女郎有什么关系呢。在说王家郎君和刘家郎君,这就更不能怪咱们家,他们家的郎君作恶。”
“你似乎是忘记了,当初说媒的时候,把这三家郎君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媒婆心里发苦,那时候她是真不知道这几家的郎君有那样大的问题。
再说了,也不是她介绍的。
这话却不能说,只能这样解释,“我那时候也是被王刘两家给骗了。”
李氏圈下那三个人的名字,“这几个人,你去吧。”
孙媒婆将名单揣回怀里,“那小人就先告辞了。”
“等等,成亲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找个机会让男方过来,我看一眼。”
春俏不知道沈蕴音让她嫁人之心不死。
李氏着人送来两匹好料子制成的衣裙,令她梳洗打扮后去找她。
春俏没往要相亲的方向想,按照李氏的要求换上了新衣服新头饰。
水蓝色的轻薄襦裙衬得人娇嫩动人,珍珠连着夸了好几句,“真好看,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从前李氏从没想过给春俏送料子和成衣,府里回按照惯例给借助在侯府的穷亲戚送上一些料子和银子,不过这些料子的质量一般,跟丫鬟穿的差不多,哪里比得上李氏送来的料子轻柔。
李氏突然想起送料子,这不是靠她争取来的,春俏心中总有些不安。
到了明华院,才知道这不安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