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

短短两字，不假思索。

方辙有些意外地多看了倪姝几眼，虽然他的目光从来就没离开过她丝毫。他轻笑问：“答应得这么爽快，如果我问的问题很……变态呢？”说到“变态”二字时，方辙故意降低了声音，话里带着玩味。

然而倪姝只是淡淡一笑，“随你问，多变态的我也会回答的。”

“好啊，”方辙点点头，手里跟着鼓起了掌，赞许道：“不愧是倪家大小姐。”

倪姝不吃他那一套，正色道：“说吧。第一个问题，你跟着贺峰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倪姝确实很好奇，贺峰是如何能用短短五年的时间，从一个打地下赛的黑手摇身变成一位优质企业家。

这当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是，要想真的做到，也绝对不容易。而这五年的光阴，方辙是离贺峰最近的人，在贺峰的商业帝国里，方辙到底扮演怎样一个角色？贺峰如今的“成功”与方辙又有多少关系？

相比贺峰……倪姝必须坦诚，她自然对方辙更为好奇。

只是当她再一次问出后，方辙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他敲了敲下巴，像是在思索，绕着倪姝来回走了两圈。

倪姝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方辙低笑问：“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倪姝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歪着头冷眼看着他。方辙越是不正经，倪姝越是看着来气。明明在和他说很严肃的事情，而他却还是一副闹着玩的样子。

真是让人生气。

然而方辙却不是这么认为的，他发现倪姝气鼓鼓的时候，像个漂亮柔软的小兔子，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戳戳捏捏。只是他不敢。

“你刚才那话问的……”方辙停下脚步，一双眼睛突然变得很亮，他“嘶”了一下，手指停留在下巴上，慢慢道：“像是卧底警察。”

“……”

倪姝沉默了，她不再瞪他，而是好笑地看着他。她想听听方辙还打算怎么胡说。

“你这个‘卧底警察’是在调查贺老大吗？你的真实身份难道是国际刑警？”

“……”

倪姝快要笑出声了。

方辙又“啧啧”了两下，惊呼道：“……小姝，你对你自己可真狠。你为了调查案件，不惜睡我来接近我？而你知道我对你毫无抵抗力，就算你睡我，渣我，但我依旧会沉迷于你，所以你再利用我从我身边套消息，然后将贺老大一网打尽？”

“……”

倪姝有点想堵住他的嘴了，这家伙怎么说得越来越奇怪。

“但小姝，真的很抱歉。坦白说，三言两语，我是真的讲不清楚这些年我跟着贺老大都做了些什么。不如咱们换个问法吧，你以为……我在贺老大身边都做了什么？”方辙笑了笑，一通胡说八道，让两人之间严肃尴尬的气氛略淡了。

只是倪姝的脸色明显不悦，“你是在给我下套吗？现在是我问你，而不是你问我。”

见她更加气鼓鼓了，方辙立马举手投降，“好好好，逗你玩的嘛，怎么说生气就生气。”

倪姝依旧冷眼。

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小混蛋。

方辙没辙了，好声好气哄道：“那我就照实说了，其实真的没做什么。贺老大做什么都与我无关，特别是生意这块，我跟他只是兄弟，我并不是给他打工。他也从不强求我替他做事。”

倪姝将信将疑。

方辙耐心道：“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不太可信，但是……我骗谁也不会骗你的，对你说的句句属实。”

“你真的一点没有掺和他生意上的事？”倪姝这么问当然是有原因的。贺峰能在五年时间里拥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怎么想，他的手上都不会干净。如果方辙也参与了，那么迟早有一天……

倪姝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只是这一次，方辙却没有心疼，而是心里泛着得意，他好看的眉眼里止不住的笑意，轻轻道：“倪姝，你知道吗，有时候你不能怪我理解力有问题，明明就是你嘴硬心软，你现在就是在关心我！”

倪姝：“？”

“你担心，有朝一日，如果贺老大出了什么事，我也会栽进去对不对？”

“……”

倪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发现，方辙在她面前有自我攻略和自我洗脑的突出能力。虽然她不得不承认，方辙说得有些是事实，但若说是完全因为方辙，当然不可能。

“不过你放心。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此时的方辙，心情极为愉悦，无比肯定道：“不管是生意上，还是别的，都与我毫无干系。”

别的？

一句“别的”让倪姝正色起来，“好，我相信你。那么第二个问题，你这次为什么会来临海市？”

这个问题于方辙来说就简单多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倪姝，反问道：“你说呢？”

“是我在……”

“我知道，是你在问我，而不是我问你。可是倪姝，我来临海市什么原因，你真的不清楚吗？”方辙的声音隐隐提高，倪姝有些担心地往四周扫了一眼。见没人，心里稍稍放心。

而她的这一瞥，自然被方辙捕捉到了。

就这么害怕吗？方辙的眼神冷了下去，声音变得低沉，“昨晚上你可以装作不认识我，现在我们彼此都清楚地记得对方，你非要继续装作不认识我吗？”

他直视着倪姝，像是要扒开她伪装的皮囊，看看那颗心到底是硬的还是软的！

是的，他们早就互相认识。

有记忆以来，他们第一个认识的人便是对方。

倪姝也在看着方辙，眼眸逐渐湿润，她克制自己不去回想那点短暂的记忆。

“你是为了我来的？”倪姝问出了这句话。

她知道了。

明明倪姝已经知道他的心意，但方辙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倪姝，还是不愿与他相认。

方辙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显然。”

……

“你不该为了我来的。”倪姝在心里道。

她没有再去问方辙为什么要为了她来临海市，因为那只会让他们彼此都很麻烦。

倪姝强硬地抹去心头那份怜惜，抬眸看向方辙的眼神依旧湿亮亮，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吃完早餐后，你去做了什么？”

她当然不相信方辙去看什么骨科，但是为什么即便不相信，在看到他满是伤疤和老茧的手掌心时，她还是会忍不住心疼。这些年，他都遭遇了什么？当年他突然离开又是因为什么？

倪姝低垂着眼，试图掩饰眼眸里波动的情绪，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心疼男人，这个世界上，唯有自己值得去爱。”

“你很在意吗？”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方辙却显得不怎么配合了，他微微弯下身子，想要看清倪姝此刻的情绪。

倪姝后退半步，微微蹙眉。

方辙在她眼前晃了晃自己的手，掌心里的伤疤清晰可见，“饭桌上不是说了吗，怎么，你不信啊？”

从昨晚上，那双手在自己的身上流连抚摸时，她便清晰地感知到了。到刚才，他用指腹摩擦自己的掌心时，她又一次被触动。

她也想问，为什么会有一道深深的刀疤贯穿他的掌心，可她问不出。

她不能问。

她必须笑着说，“总不会真的去看医生的吧？”

这句话出来，倪姝明显看出方辙眼里的失望。只是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散漫，“大小姐说得没错，确实去看了医生，只不过，也顺便注册了家公司。”

“公司？！”倪姝有些意外，眼眸里的情绪已变为震惊。

方辙为什么要选择在临海市注册公司？是为了贺峰还是……为了她？她不愿自作多情，她倒宁愿是自作多情了。

“对，公司。”满是伤疤的手已经插进了裤兜里，方辙露出了不以为意的一笑，他已猜到倪姝下一句会问什么。

“什么公司？”倪姝追问了一句。

方辙猜对了。

他不再看倪姝，而是仰着脸享受着阳光的照耀，唇角勾了起来，“大小姐，你又耍赖皮。已经三个问题了哦。”

“接下来，该我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