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感觉头皮微微发麻，接着一阵困意涌上脑袋，她不自觉睡了过去。

看着苏雪的一切生理指标显示正常，许清友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之前已经做过许多类似的实验，但苏雪比较特殊，她新增的防御能力是大脑潜意识的自我保护所进化出来的。

也就是说，如果苏雪大脑一直处于高度的防御状态，系统很难连接她的意识。

但下一刻，许清友望着计算机，眉头紧蹙。

“虽然连接成功了，但......”

他俯下身，抬眸观察着数据。

“苏雪的意识和思维状态无法读取？看来，防御状态还是很强。”

就在许清友准备调整连接强度为中度时，他忽然眯起双眼，身体微微前倾，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许清友连忙坐下，拿出记录本和笔，把这些数据一一写下。他用左手轻轻撑着下巴，目光微沉，开始认真地计算纸上的数据。

结果出来了。

他拿起纸，细细地对照了一下其他实验体的报告。

“果然是这样......怪不得那天，097号实验体可以被苏雪短暂性地唤醒意识。”

许清友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天的记忆。

其实，从苏雪醒来的那一刻起，许清友就注意到她了。

因为她不像其他实验体，有的哭哭啼啼，有的慌张乱窜，有的原地发愣......

许清友从二楼的窗户望出去，看到的是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却能冷静地观察四周环境，做好预判之后才采取下一步行动。

就连发现097号突然有意识之后，她也没有慌张，动作理性得连一向敏感的凌冷月也没有发现异常。

许清友的视角刚好可以看到两人对话，而他知道无意识的实验体除了实验员是不会与其他人对话的，苏雪的异常才他被注意到。

许清友回过神来，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眼前的结论，再次确认一遍结果无误后，站起身，按下了实验椅的停止键。

接着，连接系统停止运转，金属头罩缓缓升起。

苏雪闭着眼，微微拧眉，额头上布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感受到许清友吐露在耳边的温热气息，一句低沉的男声缓缓进入耳畔。

“苏雪，醒醒。”

苏雪慢慢睁开眼睛，感觉光线有些刺眼。

“实验成功了吗？”她刚从梦境中醒来，声音有些虚弱。

许清友笑着看着她：“嗯，成功了。你先起来去沙发休息一下，我再跟你说说结果。”

“好。”

苏雪点点头，扶着椅子想站起来，双腿却有些发软。接着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前踉跄了一步。

许清友见状，眼里闪过一丝慌张。

“小心！”他下意识伸出手，稳稳扶住了苏雪。

苏雪想说没事，但她脑袋传来一阵眩晕，四周的景物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她咬了咬嘴唇，声音低得只剩气音：

“可以......扶......扶我去沙发吗？”

“可以。”许清友喉咙有些发紧，双手换成扶着她双肩的姿势，带着她慢慢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感觉好些了吗？”

“嗯，没事了。”

苏雪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确实好多了。

她望向许清友仍然扶着自己的双手，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她正欲开口，让许清友赶紧松手，对方却先一步松开双手，眉眼间也有些许疑惑。

他这一次和苏雪肢体接触了那么久，居然没有受伤。

“果然......是因为处于虚弱状态，防御能力又下降了吗？”

许清友若有所思地望向苏雪。

苏雪却有些慌乱地避开许清友的目光，含糊地点点头：“应该是。”

但她心里知道，这一次不是虚弱的原因。

是因为她对许清友的信任度上升了，防御能力随着戒备心的减弱而下降了。

“所以实验的结果怎么样？”苏雪赶紧转移了话题。

“你的防御能力确实有唤醒实验体意识的作用。”许清友将实验记录拿过来，不急不缓地说：“刚刚数据检测到，这种能力导致你的生物电流有所变化，最终影响了你的人体磁场。

而你现在的磁场，具有引起他人脑磁场共鸣的能力，导致对方的脑机能状态有所变化，重新唤醒意识，或者加强意识。”

许清友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不排除有其他解释的存在。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和另一个无意识的实验体进行意识连接实验，才能确定这个猜想的正确性。

不过，你的自我保护意识过强，不知道别人能否成功和你产生连接状态。”

他耸了耸肩，目光回到实验椅上，打算寻找其他途径进行进一步研究。

过了几秒，苏雪却缓缓开口了：“有一个人可以。”

“谁？”

许清友嘴上这么问着，心里已经浮现出某个人的身影。

苏雪犹豫了一秒，回答道：“我的朋友，夏溪，097号实验体。”

“果然......”许清友勾唇笑了笑，心想。

当时看着那个女孩可以牵着苏雪而不受伤，他的心里就怀疑苏雪和她的关系了。

后来他暗地里调查顾山行，也注意到了那天他对097实验体的异常举动。

既然苏雪主动提起，那便把那个特殊的实验体也叫来观察和研究一下，说不定会有什么新发现。

苏雪见许清友不说话，连忙补充道：“是很好的朋友，我对她不会产生防御能力，实验成功率很高的。”

“可以尝试，但今天不行。你的状态还没完全恢复，一次性借走你和她两个实验体也会引起许劲怀疑，这件事过几天再说吧。”

“那......后天可以吗？”苏雪抬眸望着许清友。

她不仅仅是为了实验，她有私心。

夏溪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一有凌冷月的威胁，二有顾山行不明的意图。

苏雪想把夏溪留在身边确保她的安全，而这次便是最好的机会。

“只要许清友答应。”她想。

没想到，对方犹豫了几秒，最后也点了点头。

“那就后天。我让凌冷月把她送来实验室，到时候我应该会在许劲的实验室，你负责接人吧。”

许清友边收好实验报告边补充道：“我明天还要去化验室检测一下这种磁场原理能否和药剂联系起来，方便大规模地运用，你可能又要自己一个人在实验室了。”

“没关系。”

“不过，我的实验室可是有监控的哦。”许清友微微眯起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

苏雪想起自己在许清友房间里面的所作所为，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她清了清嗓子，望向许清友：“知道，我不会做什么的，又不是不相信你。”

许清友眼底含笑，没有回答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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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样继续聊了会天。

苏雪从许清友的介绍中大致搞懂了整栋实验楼的构造，知道了许清友平日里就在楼上——许劲的实验室工作。

“你们实验楼有监控吗？”苏雪趁热打铁地问道。

“没有，但我的实验室有。”

“......为什么？”

“许劲不敢装监控，怕留下证据。我平时在他的实验室和办公室进进出出，他提防我。不过他也挺聪明的，当时我匿名报警的时候，对方用‘缺乏证据’的名义倒打一耙。我怕暴露，就没敢继续报警。

他顿了顿，接着说：“虽然许劲没有我的授权进不来我的实验室，但以防万一，我在实验室偷偷安装了个针头摄像头。”

“所以许劲利用自己的金钱和利益网，联合警局的一些人在背地里进行这种残忍的实验，所以你很恨你的父亲？”苏雪想起自己看到的日记。

“有这个原因，但不仅仅，他，就是个混蛋。”许清友苦涩地笑了笑，语气染上一丝怒意。

“他......曾经出轨过。”

苏雪微微睁大了双眼，脑海里不自觉地闪过许清友母亲“崩溃地离开家”和“开车回娘家”的细节。

“看来应该是许劲的出轨，害死了他的母亲。”她的心底渐渐涌起难言的情绪，望向许清友，想安慰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怎么了，觉得我很可怜？”许清友对上苏雪眼神中流露出的同情，自嘲地笑了笑，“不要用这种眼神……”

“不。”

苏雪打断了许清友的话，摇了摇头。

“我觉得你很勇敢，你可以用行动告诉对方，自己有多不屑于与他这种人为伍。

而我……我从一出生，就被我的父亲视为累赘。在他眼里，我是女孩，无论怎么听话、怎么优秀，都比不上男孩。小时候的我却不明白，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惹父亲不开心了。

就像一条小狗，努力把自己整理得干干净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开心地对一个人摇着尾巴，但还是被嫌弃。最后才明白，那个人喜欢的是猫。

他抛弃了我和妈妈，那时我还把错都归在自己身上，觉得是自己破坏了爸爸妈妈的感情，想着挽留他。后来我慢慢长大，才明白了所谓‘重男轻女’是指什么。”

苏雪微微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声音变得很低很低。

“所以当时别人问我为什么没有爸爸，我不敢说出原因，也不会像你一样直抒胸臆地表达对父亲的厌恶，而是把自己封闭起来，减少和别人的接触。

这就是凌冷月说的防御型人格吧，戒备心强、敏感多疑……就像一只浑身带刺的刺猬。”

苏雪鼻子一酸，用力地眨了下眼，把快要流露的情绪悄悄忍了回去。她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得太多，苦笑着摇了摇头。

“……抱歉，把你当成倾诉的垃圾桶了。”

“不对，”

许清友眉眼却多出几分温柔，望向苏雪。

“你说错了。”

“这件事你自始至终都没有错，错的是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而且，你没有浑身带刺。”

许清友微微侧头，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声音带着一丝柔和。

“你只是一只渴望拥抱的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