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弟,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
“我是在禁足,但父皇只说不准我出府。”萧风迟解释。
“那便恭喜殿下了。”郑云间假笑道。
自从他被封为左拾遗,他便时常带着这样的假笑,熟悉他的人只觉得这已经不再是他了。
那个喜欢芍药花的郑云间已经不见了。
再次听到郑云间同他讲话,萧风迟只觉得内心凄凉无比,明明一直亲密无间的两人,为何就这般形同陌路了?
可萧风迟还是得将面子功夫做下去,他于是反问:“我有什么值得恭喜的吗?”
“当然,殿下既然没什么大事,就只能说明,殿下于陛下来说还有用处,这处境可与公主殿下不同。”郑云间说来说去,似乎就只有这一句话了。
可就是这一句话,郑云间想要他们全都记在心里。
“你没什么别的要跟我说吗?”萧风迟问他。
“殿下想要臣说些什么呢?”郑云间反问,“这些都是陛下逼迫我的,我不是自愿的,我是有苦衷的。这些是殿下想听到的?”
“你今日能背弃郑家背弃我,父皇难道就不会提防你背弃他吗?”萧风迟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他不是想让郑云间说这些,他不管郑云间是否是真心想做这些的,他只在乎前几日在府上的亲密无间,究竟是逢场作戏,还是出自内心。
但他总觉得,但凡他问出来了,那他就是个笑话了。
“那又如何?我不在乎,我只在乎眼前利益。”郑云间无所谓道。
很快就到了郑云间搬出绥王府的日子,他没带多少嫁妆,只将他之前带来的奴仆全都带走了。
萧风迟是武将,武将是最穷的,郑云间给他留下钱别让他的日子太难过了。
至于下人,想来这么大个绥王府也不缺这么几个人,就算是他全都带走也没多大影响。
皇帝给他的宅子并不大,说着这些时日给他修整,实际还是脏乱不堪。
郑云间看着满地狼藉,冷笑:“陛下这是提点我呢,那我自然也要记住陛下的好意。”
“大人……”嬷嬷欲言又止。
“无妨,打扫干净便是了,顺带着想法子把这事宣扬出去。”郑云间吩咐道。
本身皇帝给了郑云间一个官职,外头就在传是皇帝顾念郑家的功劳,说皇帝仁善,必是明君。
郑云间不用想都知道这话是皇帝想法子传的,如今再将皇帝赐给郑云间一个又小又破还无人修缮的府邸一事宣扬出去,那皇帝怕就没有这般得民心了。
“大人就不怕真惹恼了陛下。”怨蝶担忧道。
郑云间却说:“本身我就不被待见,又何谈惹恼?”
“万一陛下责问大人该如何是好?”怨蝶又问。
“陛下想要的东西还在我手里,他自然不会轻易动我,而我要做的就是要在把东西交到陛下手里之前,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郑云间说完这些又转身面向他从绥王府带来的下人道:“我知道你们好些人的亲人被流放去了北疆,你们且放心,他们在北疆暂且平安。可若是你们想再有与他们见面的机会,就要好好听我的,绝不可有二心。你们恨我也好怨我也好,但你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众人低着头并不言语,郑云间刚刚的命令他们就没有照做,若是再不想些办法,怕是这座杂草丛生的府上也不会有几个忠仆了。
郑云间也不逼着他们表态,只是说:“当然,你们若是实在信不过我,也可以去投靠你们信得过的主子,只不过我的家人同你们的亲朋一样被流放到了北疆,你们想找的新主子可不能同你们感同身受。”
说完便要将这一众人放这离开。
“奴才誓死效忠大人。”
一人说了这话后,其他人也紧跟着高喊。正如郑云间所说,只要他们想让被流放北疆的亲人回来,就只能跟着郑云间。
“好。”郑云间应了一声,众人也全都跟着安静下来,“先把这府邸收拾了吧,再来几个平日经常出去卖菜的,将咱们这里的情况说出去,越添油加醋越好。”
“是,大人。”
故而等第二日五皇子来时,郑府已经被修缮得像模像样了。
“外头那传闻吾可听说了,你不愿意帮吾,你卸磨杀驴,吾都可以不计较,只要你肯来帮吾得到那至尊之位。”五皇子依然没有放弃拉拢郑云间。
“五殿下想先对付谁呢?”郑云间漫不经心问。
“大皇兄如何?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三皇兄倒是可以先放一放,叶家一倒,他的势力可是少了大半。”
怨蝶将茶点端上来,五皇子尝了一口:“不错,你这丫头也不错,不如送我以表诚意吧。”
五皇子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嘴角带笑看着对面坐着的郑云间。
“五殿下可不要太贪心,毕竟岭南王身边那个侍卫可是五殿下的人,若是我‘无意间’将此事捅到陛下那里,你猜陛下会不会也封五殿下个什么犄角旮旯的王呢?”
“你连证据都没有,说出去谁信啊?”五皇子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这时候知道先动个脑子想一想了。
只不过,这回郑云间确实不是在诓他,他是真有证据:“五殿下有间密室,最里面第三排有个暗格,暗格里有几本册子,上头不仅有每个死士的名字,还有他们的画像。五殿下说对不对啊?”
“我宫里居然有你的人?”五皇子没想到,他认为的密不透风,实则早就四面漏风。
“那五殿下再猜猜你宫里有没有陛下的眼线呢?”郑云间道。
“好啊,好啊,你知道多少?全都告诉我!”五皇子吼道。
郑云间却摇头:“五殿下,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你想怎么样?”五皇子似乎也意识到,如若没有绝对的利益,郑云间就是个不可控因素。
“我自然是如五殿下所愿,帮着五殿下除了大殿下。”郑云间手指不经意地敲着桌子,“五殿下想要大殿下怎样呢?是被陛下厌弃,声名狼藉,还是直接要了他的命?”
“当然是越惨越好。”五皇子立即回应道,“你怎么这么恨大皇兄,恨到想要了他的命?”
“我自然是为了给五殿下铺路啊。”郑云间依然是那副假笑的表情。
五皇子冷笑两声:“郑云间,你骗鬼呢?想来是大皇兄不知怎么得罪你了,不然你会理我这茬?”
“看来五殿下也不是个傻子。”郑云间道,“只要五殿下别触碰我的底线,我也可以偶尔帮一帮五殿下。不然的话,就别怪我无情了。”
“郑云间,我突然很想知道你会怎么去对付父皇也就是当今陛下,毕竟可是他将你们郑家全家流放的。”五皇子语气里略带些好奇。
“这自然不用五殿下操心,到时候五殿下便知道了。”随即郑云间又道,“不过五殿下不该高兴才是吗?陛下没了,五殿下才有可能继位不是?”
“好你个郑云间,休要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五殿下知道。”郑云间道,“时候不早了,五殿下该回去了,我就不送客了。”
五皇子对郑云间如今的情况大致有了个了解,也不算白来一趟,便将杯子里的茶一口闷完,拍拍屁股走人了。
郑云间则是眼神阴狠地盯着五皇子离开的背影,怨蝶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大人真的要帮五殿下吗?”怨蝶问。
她有些担心,若是郑云间真要去扶持五皇子,那她岂非要被当做投诚的“礼物”送给五皇子?
她本就得罪过五皇子,落到五皇子手里怕是连全尸都留不下了。
“你别担心。”郑云间看出怨蝶心中所想,安慰道,“五皇子并非良善,更何况我们与他也有些仇怨未结,我们只把他当个玩意玩玩就好了。”
怨蝶听后立即跪下一拜:“怨蝶多谢大人。”
“你谢什么?你是我的心腹,若是我连你都护不住了,那我可就真是个废物了。”郑云间有些理所当然道。
“那大人打算怎么除掉大皇子?”怨蝶问。
“去拿纸笔来,我去给大殿下写封信。”郑云间吩咐道。
怨蝶虽然不解,可还是替郑云间准备好:“大人这是何意?”
“自然也是向大皇子‘投诚’啊。”郑云间道,“既然五皇子还会来找我,就说明我还有利用价值,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主动找上门去,你说大皇子会心动吗?”
“若是奴婢,那必定会赶紧接下。”怨蝶回答道。
“去吧,找个小厮把这封信悄悄递到大皇子府上。还有,嘱咐那个小厮告诉大皇子,来赴约时若是不带信件过来,那便是没有丝毫诚意。”郑云间甩了甩刚写好的信件,让墨迹干一干,又把信装进了信封。
“是,奴婢这就去办。”
待怨蝶下去,郑云间又写了一封信,写完后吹了个口哨,一只信鸽飞来,郑云间将信绑到信鸽的腿上,又将信鸽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