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里很黑,从外面完全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情况。
又瞥了眼身后,李舜依旧跟在他的后面。
沈从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很快,李舜跑到了他的身边。
没有任何停留,李舜跑进了隧道。
在隧道外等了会儿,沈从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李舜的脚步很轻,跑过他身边的时候几乎没有动静,这下跑远了就更听不到了。
后面的人已经跑到附近。
孙含空风一般擦过沈从的肩,眼见他就要一头扎进隧道了,身后的连雨突然拉住了他。
孙含空回过头,疑惑地看着连雨。
“啧。”连雨看了眼沈从,又给孙含空递了个眼神。
孙含空估计没理解到连雨的意思,明明连雨的表情很严肃,警惕,孙含空看向沈从时却是带着笑的。
那抹笑太友好,一双牙不吝啬地龇着,沈从怀疑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孙含空都能直接跟他寒暄起来。
连雨又一脸怒其不争地“啧”了一声,拉着孙含空就站到了沈从后面。
意思很明显。
沈从挑了下眉,也不纠缠,径直进了隧道。
进了隧道沈从才发现,尽管从外面看隧道里全是黑的,可从里面看,隧道很亮,能让人轻易看清脚下的路,和零七零八散落在地上的各种机器。
虽然沈从找了几圈都没找到光源。
隧道挺长的,沈从大概跑了两百米,才看到了尽头。
沈从加速跑了出去。
而这一出隧道,沈从算是真正认识到了徐成竹嘴里的不好说,和江海生所说的莫名其妙。
沈从现在正站着的地方,是一个可容纳几百人的高台,高台呈长方形,一直延伸出去几十米,然后突然断开,在高台边缘,架着两个木架子,木架子上帮绑着绳索,绳索的那头,连接着另一个稍矮一些的高台。
整个高台都是用土黄色砖块砌成的,砖块连接处有青苔丛生。
李舜站在高台边缘,低头看着高台下面。
沈从往前走了走,停在了中段靠前的位置。
没歇多久,后面的一大群人很快也跟了上来。
“操,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怪物?给我大腿咬下来好大一块肉,差点都以为我要死了。谢了啊兄弟。”
“谢什么,说这些……操,你给我看一下,我这是不是被咬了?我怎么感觉那么不得劲呢。”
“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看着还没有我指甲盖大,咬人的时候就变成泰坦蚺了,妈的,我脚怎么肿了!”
“这又是什么鬼地方……我幻视了?刚才不是在树林里吗?现在应该没怪物了吧?”
“鬼知道,幸好老子跑得快。操,这鬼地方,要让我知道是谁搞得祖坟我都给他掘喽!”
“妈,你流了好多血,痛不痛啊?有没有人是医生啊?”
“……”
一群人都沉浸在逃出生天的喜悦中,也没仔细看周围是什么环境,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喘气。
经过这么一遭,人数大缩水,只剩下几十个人了,大多人都挤在一起,留出了很多空地。
“这里怎么这么像……神庙逃亡?”胡笳看着这熟悉的景象,有点不可置信。
这串场了吧,刚才不还是教堂来着……还有那么大的树呢,跑了个隧道天就变了?
胡笳回头看了好几眼隧道,她甚至都想回去看看教堂还在不在了。
余满站在她旁边,“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胡笳侧头看着余满。
余满看着弱不禁风的,但是跑起来却很快,很轻盈,这会儿也没见她怎么喘。
突然,胡笳看到一股白色的痕迹从余满的脸上流下,她下意识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想起来带的东西都不在身上了。
“你的妆好像花了,先擦擦吧。”胡笳伸手指了指余满的脸。
就要碰到时,余满头一偏,避过了胡笳的手。
手下意识捂上脸,眼里划过一丝窘迫,余满扯了扯嘴角:“谢谢。”
“不用谢,没事的。”看出余满表情不太对,胡笳赶紧打了个哈哈,“现在好多商家都把精力放在宣传上,对于产品本身质量一点都不下心思,我之前也踩雷了好几家,稍微动一下就开始淌水一点都不服帖。
诶,你联系方式是多少,等回去了我加你,给你推荐好物啊,我老早就想找个化妆搭子了。”
胡笳笑得真诚,一双眼睛弯弯的,盛进了阳光,是和穿搭看起来一样很温柔、优雅的人,像煦日和风。
余满扯嘴角的弧度大了点:“谢谢。”
礼貌又疏离。
真高冷。
胡笳心想。
但是也真冷静,胡笳逃跑的时候亲眼看到一个人因为跑不动了,想找个垫背的,一直拉着余满的衣服不让她跑,嘴里还大声囔囔“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跑!”
出乎胡笳意料的是,余满并没有因为被人拉住就显得惊慌,大喊大叫,她很有条理地踩着那人的脚,掐着那人的麻筋,尽管自己的手抖得很厉害。
胡笳最看不得这种事,跑上去踩了那人几脚后,拉着余满就跑。
途中,余满还能不顾凌乱的呼吸,客气地跟胡笳道了谢。
“不谢。”胡笳想这样说,但她实在难以在全力逃命时分出肺活量说这些,心里回了句就拼命跑了。
大部分人都歇过来了,这会儿正看着眼前的景象恍惚。
或许是因为恐高,有的人才站起来就又跌坐在了地上。
沈从看着眼前的绳索,终于从遥远记忆里搜索出了游戏的玩法,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吼吼吼……”
果不其然,没给沈从想更多的时间,也没给其他人缓口气的时间,隧道里突然传来了几声嘶吼,声音很有辨识度,狮虎熊狼都齐了。
沈从没犹豫,转身往木架那里跑去。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李舜已经握着绳索滑下去了。
沈从紧随其后。
“又来!“
野兽身上的腥味太浓,威压似的无形扑向人,刚还气得要掘祖坟的人,腿一软就在地上跪着了。
“快跑!”
胡笳忍住无意识的颤抖,拍打着大腿喊了一声,拉着余满有样学样地沿着绳索滑了下去。
孙含空和连雨连忙跟在后面。
随后,就跟下饺子一样,一群人一个接一个地握上绳索,又随着绳子荡下去。有人力量不够握不住绳子,半途就给掉了下去,徒留一片恐惧的嘶吼。
但人再少也还有近八十个人,绳子只有两根,哪怕每个人都尽量动作很快,这样一个一个来根本来不及,已经有人被从隧道跑出的虎狼扑倒。
离的近了,野生动物身上特有的腥味更加激烈地刺激着众人的鼻腔,血腥味和咀嚼食物的声音激得人心颤。
宋榛云的眼睛瞬间红了,他眼神一狠,踢开前面才握住绳子的人,手一推,又有两个人跌下了高台,只留下一声惨叫。
后面的人看到了宋榛云的动作,正想照做,宋榛云却像知道了他们的想法似的,不知从哪掏出一堆小石子就冲他们甩了过去。
几人下意识闭眼,抬手遮挡。
这给了宋榛云机会,他一跳,离开了高台。
身后传来野兽的嘶吼声。
宋榛云回头看去,那群野兽站在高台边缘,凶狠地张着血盆大口,他正好避开它往外捞的利爪。
“哈哈哈哈哈,崽种,咬我啊!”
这种千钧一发,死里逃生的感觉让宋榛云莫名感到刺激,肾上腺素飙升,他“哈哈哈”地笑出声来。
一旦知道了游戏走向,那后面的事就简单了。
沈从往前跑着,不断地向左,向右,跳跃。
不知是谁绊了一跤,远远地传来狮吼虎啸声。
然而沈从没能加速。
他面前出现了一条小溪,小溪很窄,落差不大,但就是莫名地波涛汹涌,一个浪打来感觉能直接把人拍在河底。
小溪水深很浅,清澈得可以看到河底凌乱分布、多如牛毛,每个角都被削得尖尖的石头,在河水的冲刷下,仿佛泛着光。
这要是一不小心摔下河的结果可想而知。
离岸边差不多一米远的地方有一个滑板,对,不是跟原本游戏里一样的木筏,而是通体黑色,表面有不少涂鸦的滑板——严格来说,是半个滑板,因为它没有轮子——正浮在小溪上,任水流如何湍急,滑板都稳稳地飘在河边缘。
李舜还是和之前一样,一点没犹豫,跳上滑板就操纵着往前冲。
刚开始因为不熟悉没掌握好平衡,滑板被带着歪来扭去,感觉马上就要被河流掀翻。
不过李舜没有任何慌张,他稳住核心,侧着蹲下身,两手抓着滑板边缘就开始稳稳向前滑。
在李舜走不久,河上就又出现了一个滑板,样式,大小和上一个一模一样。
沈从脚上一用力,跳上了滑板。
在岸边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踩上去了沈从才发现,滑板很重,仿佛脚下踩的是重达几十斤的石头。
在这样湍急的水流中,想要稳当地控制住滑板,非常考验核心力量。
沈从看好路线,压低重心,双手抓着滑板边缘,稳稳当当地滑了出去。等他滑出十米后,滑板又重新在边缘出现。
滑板来来去去,人也来来去去。
几轮过去,胡笳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空气中弥漫着难度升级的味道。
她拉住余满:“我不会滑滑板啊,这……”胡笳顿了一下,又问,“你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