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时节,夜里温度变化的很是明显,凉风穿过山石的细缝,直逼上赵嘉月的脊梁骨。
“明明白日里还有些闷热。”
赵嘉月一脸可怜的抬起眸光,看着头顶被炸的破败的洞口,她的手里正捧着一杯七分甜的草莓啵啵,声音喑哑的道:“我真惨!”
[有的吃算不错的了!]
系统的任务结算到账的很快,眼下赵嘉月除了不幸的被压在大石头底下以外,别的待遇都还蛮好的。
赵嘉月正感叹命运的不公,一只手便抓起原味鸡往嘴里大口的塞,同时视线落向洞口清浅的月色,眼眸里满是哀怨,她又赶忙吸了一口脆波波。
美食是能治愈人的。
眼下她都没有任何疼的知觉了。
[不会吧!这可不是好事情。]
系统已经在脑海里生出一场截肢手术的画面,他赶忙摇了摇头:[不然你再试试看,能不能将腿抽出来?]
赵嘉月一脸沮丧的摇了摇头,在看了一眼手中的草莓啵啵后,满眼期待的问着系统:“你有没有加热的功能,这奶茶太冰了……”
早说少冰是这个程度。
她就点常温了。
赵嘉月属实是没有想到,这山中的天气和男人的脸一般,变得可真够快。
出门时,她并没有穿太多的衣裳,眼下她冻得生出鸡皮疙瘩,“你说姜如意是不是迷路了?怎么还没有带人来救我……”
[你对她那般好,她理应不会对你置之不顾吧!]
系统生出不好的揣测,毕竟距离赵嘉月困在这破山洞里,已经过去十四个时辰。
姜如意就算是爬,也理应到京城。
除非她没有去找人救赵嘉月。
赵嘉月也生出不好的预感,“你说她是不是没有逃成功啊?那钥匙放的那般明显,她不会没有看到吧!”
系统赶忙摇了摇头,[别这般想,那未免也太可怕了。]
·
距离赵嘉月下落不明的第三日。
京城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听闻太子妃离奇失踪了。”
有百姓在茶楼里打开了话匣子,身旁人赶忙落来目光,“是同太子在耍小性子,还是真的不见了?”
“听闻是与那桩事有关。”
只是短短一句话。
在场所有人都赶忙屏住呼吸。
他们明白过来是与京城里那桩大案子有关,“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这般也好,她本就不符合太子妃的身份。从前太子还顾及她的母家不敢休她,眼下是丧妻……那对太子而言是桩大好事啊!”
有人在茶馆里大笑着开口。
身旁原本在跟同吃瓜的几人忽而面色变得凝重,他们蹙着眉头,用着并不善意的目光落向那开口说话的人。
“眼下是出了人命,就算是太子妃再混不吝,可她也没有害过人,你怎能这般说话……”
遭到了敌意的目光,刚刚说话的那人满头雾水,“往日里不是你们最盼着太子妃死吗?”
茶馆里的众人忽而沉默了。
平日里他们说赵嘉月时都很欢,可是眼下得知赵嘉月很有可能落难,心里居然不是一番滋味?
如同得知身旁亲友死去的消息。
莫名的开始难受了。
“你们瞧,好像是国公府的大姑娘?”茶馆里的小厮探头看向在街上经过的赵芊月,一群发愣的人也赶忙落去目光,“听闻国公府这几日都着急坏了,可是依旧一无所获。”
赵芊月行色匆匆的朝前走去,身后有人开口唤住了她,“赵姑娘?”
回过身时,赵芊月看着周南正一瘸一拐的向着她走过来,手里握着一卷画轴,“我听闻你这几日在寻唐大家的《骑驴思归图》,之前我有幸见过真迹,便临摹了一副,你若……”
“周公子,眼下我有事要去办,先不同你说话了。”赵芊月满脸着急,这几日她茶饭不思,一直在担忧赵嘉月,没有半点心思去品画。
周南楞在原地,见赵芊月一副迫不及待要走的模样,他赶忙开口:“在下可有帮的上忙的地方?”
“衙门里今日传来消息,说是吾妹很有可能是在庐宁山,我正要去翰林院找霍公子同行。”
赵芊月朝着周南礼貌的点头作别,此时迎面走来一位小郎君,朝着赵芊月恭敬的道:“我家公子等不到娘子,已经骑马上山了。”
“这——”
赵芊月一脸沮丧,这几日她待在府上没有办法出门,全然不知所措,眼下终于等到了消息,就算是赵嘉月在庐宁山是个假消息,她也想跟着去一趟。
要不然她的心很难安下。
周南看出赵芊月的失落,他步向一旁的店家,借了一辆马车步至赵芊月的身旁,“我送你去庐宁山吧!”
赵芊月一脸惊喜的看向周南,但是目光又很难不往周南的脚上落去,担忧道:“你会驾马?”
周南:“会一点。”
他浅浅一笑,扶着赵芊月上马车后,同时将怀中用黄纸包好的手绢递到对方的手上,“还给姑娘。”
赵芊月打开黄纸,看见里头的手绢被清洗的很是干净,她眼里尽是意外,抬眸时,朝着男人莞尔一笑,很是客气的道:“今日要劳烦周公子了。”
·
马车行在半山腰,周南回头看了一眼赵芊月,见她的脸色依旧不安,“庐宁山这般的偏,为何令妹会来这里?”
闻言,赵芊月也满头雾水,这里比她想的还要荒芜,刚刚要不是有官兵带路,他们的马车许是找不到进山入口。
庐宁山的村民早就搬走了,山下是荆棘遍布,翻开村寨的芦苇丛才见山脚有一座瀑布。
若不是有人发现了瀑布后有机关,他们绝对不会知道进山另有洞门。
赵芊月知晓前几日梁恒便发现了庐宁山有蹊跷,可是京兆府的捕快在山下掘地很久,都没有发现情况。
直到今日阿冒在卷宗里翻出五年前一起杀妻案的卷宗,又根据陈敢提供的证词,得出了“无眼女尸案”的幕后元凶很有可能是一位姓王的屠夫。
王屠夫平日里做买卖很是规矩,对娘子也甚为恩爱,直到某日他准备照往常那般寅初时出门干活,不料天降暴雨,他只能折返家中。
回家时他发现窗前映出一对野鸳鸯交缠的画面,他当时怒火中烧,直接提起屠宰刀便将屋中两人给砍了……
京兆府接到案子立马赶到庐宁山。
可是王屠夫已经下落不明。
当时这桩案子交至大理寺,没过多久便草草结案,之后再无人提起。
梁恒看到卷宗后,赶忙带着捕快前往庐宁山,正好路上遇到姜尚书赶至,他将姜如意醒后说的话全都交代给梁恒,才发现了这座隐匿的洞口。
刚到山上,赵芊月便见京兆府的捕快都在忙着铲土搬石头,阿冒步上前朝着赵芊月道:“这几日山中下了暴雨,滑坡的很是严重……”
面前的匪寨已经空了。
只余下些许栅栏,可以看出确实有人在这里养过猪,里头的瓦房因暴雨下过都已坍塌,地上破败不堪。
梁恒站在最里头扒着石头,赵芊月正想往前行去,却被阿冒一把拦下,“里头危险,随时有碎石落下,大姑娘还是留在这里为好。”
也方便他们京兆府的人照应。
阿冒步上前,看了一眼面前也跟着忙活的白衣公子,露出满脸嫌弃,但是声音出口时倒是客气,“霍公子,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霍光没有理会阿冒的话,撸起袖子在搬面前的巨石,额头上没有一会儿便出了汗。
于是他的眼神又锁向面前的小石头,只是视线瞥向梁恒手中的巨石时,他心里有股好胜的想法倏然间涌了上来,咬着牙继续攻克他眼前的大石头。
要不是阿冒赶忙出手相助,眼下那块刚刚离开地面不远的石头,差点要重重的砸向他的脚。
阿冒白了一眼霍光,声音没好气的道:“这里就交给我吧!没有人比我更想早点找到太子妃……”
找不到赵嘉月。
整个京兆府怕是都要丢饭碗。
霍光的脸色有点发红,难为情的让开身位,阿冒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明显是在说:细胳膊细腿的能有啥用啊!
还穿着白衣服。
看着是来干活的吗?
这里又不是摆姿势的地方。
霍光想出言反驳,可是阿冒的目光太锐利了,而且说得全然是实话。
他们落眼在面前。
这个养猪场实在是太大了。
在场的人有些犯嘀咕。
匪寨里的人都走光了?眼下太子妃会在这里吗?
可是梁恒那副猩红的眼神,明显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态度,他一股脑的投入进搬石头的动作里。
毕竟这是他唯一的线索。
不知道过了多久,石缝里传来一道很微弱的声音,“上头是有人吗?”
正在忙的众人忽而大喜,阿冒抢先开口:“好像是太子妃?”
梁恒闻言,猛然的抬起了脸庞,从很远的地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跑过去,跟在他身后上前的还有一道晃人眼睛的白衣身影。
[你总算是醒了?]
系统听到上面的动静很久了,无奈他叫不醒赵嘉月,差点以为她死了。
赵嘉月已经被耗的没有力气,唇上是泛白的,视线是恍惚的,身体冰冷的不行,额头也在微微发烫。
她抓住一块石头朝前砸了一下。
啪嗒。
她又丢出去一块。
呼喊的声音已经近乎羸弱,昨夜下过暴雨,山水冲进崖洞的时候,她的脸庞遭受到暴击般的洗礼,而她没有办法动弹……
眼下她朝前挪了挪,那块巨石已经没有压得她那么严实,目光落向上头能照进微光的洞口。
有人扒开封住洞口的石头。
“赵嘉月,是你在里面吗?”
低沉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带着不确定的欣喜,也能听出他心里的害怕。
光芒越来越刺眼。
赵嘉月撑着眼皮看向豁然开朗的上方,见到露出脸庞的是梁恒,她的眼里满是激动,“我就知道你会来……”
只是等着她将视线再聚焦的准一点,眼前又多出了两个脑袋,分别是霍光和赵芊月。
他们都在喜出望外。
赵嘉月的眼角开始酸涩了,刚刚抬起胳膊,面前出现了两只同时朝她递过来的胳膊。霍光撸起袖子,洋溢着温暖的笑容,“终于是让我找到你了。”
梁恒的胳膊滞在空中,略显局促。
眼下霍光显然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他没有看向梁恒一眼,还朝着赵嘉月往前够着胳膊,淡定的道:“抓住我,我拉你上来。”
赵嘉月的手停在空中,只是犹豫了半晌,她的胳膊便朝向霍光偏过去。
她的目光不敢对视梁恒,他的脸庞很臭很冷,而且赵芊月就在他旁边。
作为一名合格的太子妃,她不能让梁恒与赵芊月心生嫌隙,尽管她眼下还不能完全确定赵芊月对梁恒是否有心?
不过她的手指还没有碰到霍光,只见梁恒用肩膀撞开了霍光,他抬手将面前的石头给挪开,腾出一个可以容纳他进入的口子。
一个活生生的冷脸梁恒,从上头的方向跳到了赵嘉月的身边。
眼下的赵嘉月宛若一条离了水的鱼,动弹不得的横在地上,她看得出梁恒的眼神不好招惹。
她低下头,声音故作委屈的朝着梁恒轻声道:“梁恒,我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