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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小皮子大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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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桐淡淡一笑,道:“不管怎样,冯县令如今已将匪徒之等缉拿归案,尘埃落定,总会还给李家庄一个公道。”

“哪里轮到他哦!”胖掌柜小声一嗤,小表情十分不屑。

“掌柜对县令有何意见吗?”姜桐请问。

“不不不,贵人莫误会了。”胖掌柜连番否认,“沣县有冯县令乃沣县百姓之幸,小人受之训导恩德,发自内心地敬仰冯县令之为人。”

胖掌柜急拍胸脯担保,虽有强行挽尊刻意之嫌,但看其小眼澄澈坚定倒真是发自真切。姜桐想不明了,声望如此之高的冯县令,又怎会深陷那多丑闻之中?

“不过说回李家庄,这里头麻烦还真不是冯县令能解决的。”

凝神之际,且听胖掌柜慎重其事地又张开了大嘴巴。

“照之李家庄聚集的怨气,冯县令之命连同沣县万众也然岌岌可危,于是忽然,上头便就特地指派了一位高官达贵临至沣县,就此千钧一发,这位响当当的大贵人啊,镇妖邪,除奸徒,以一己之力平息了村民之哀怨,斩杀匪人之罪恶,冯县令才得以安全脱身,沣县才不至于血流成河!”

跟着说书般自我澎拜了起来,在胖掌柜嘴里,这位大贵人简直就是神兵再世,极然具有戏剧性的一身。这倒是有点意思了,若他知道这位大贵人现下就坐在他面前,不知可会惊掉下巴呢?

姜桐眼珠子往旁一瞥,实然,临至沣县之高官,凭一己之力扭转李家庄之局面,除封直外,还有其他人吗?

无出其右,唯他一人。

褚行一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目光也若有若无地瞟向封直。

作为当事之人,封直听得终于有了一丝触动,只是熟悉他的都知道这会子决不是一个好兆头。

不想被大煞风景,姜桐便立即问道胖掌柜:“这些玄乎事你从何听闻?可真?”

“当然不能假!”胖掌柜言之凿凿,可严肃道:“事实发生于李家庄,小人所听闻那都是在李家庄亲历过的小役亲口所言,诸等细节要秘,外边一般人还不知道这些呢!”

在当事人面前显摆自己神通广大,就李家庄之事,胖掌柜这话实在有点站不稳跟脚。

姜桐和封直顿然有些失语,不是厌烦,纯粹听得无奈心累。

“噢,这位大贵人有如此踔绝之能,我们在之议论,他该不会就在附近听到了吧?”褚行一见状颇有心机地挑起了话题。

“哈哈哈哈哈。”胖掌柜大笑地拍了拍肚皮:“公子开玩笑,此等显贵之身份,怎么会骤现小人这小店。”指了指墙面大口,胖掌柜对自己破店倒是极有自知之明。

“现今破是破了点,但我所之见这地方也自有一份古朴典雅。”褚行一的客气奉承让胖掌柜隐秘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不过偷偷窃喜之余他还是摇头否认,他这小店一方小地可容纳不下一尊大佛。

“你张大眼睛仔细瞧瞧,兴许这大贵人就在你面前呢?”目光指向一脸冷峻清贵的封直,褚行一又释出威压,普通面容之下也不普通。

看这样子,胖掌柜摸着肚皮先是哈哈两声,心下继而涌上一丝害怕,双手紧接着连番摆动不自觉往后退开,脸上略有尴尬的笑容试图一笑了之。然而褚行一双目凝盯着他一言不发,神情是愈加之严肃,当叫胖掌柜脸上肌肉立即僵硬,肚皮颤颤发抖起来。

封直高坐亦然未得发话,半盏茶的功夫,胖掌柜可谓是忐忑万千。

浑圆小眼想明白了似的忽然一定,胖掌柜手臂松摆开来,以绝对口吻否认道:“不可能,不可能,绝无此种可能!”

有之褚行一持续威压施加,胖掌柜顶着压力依然否认不可能。这可当真是奇怪了,褚行一垂下头,怎得最近接二连三感到挫败了呢?

“掌柜为何这般肯定?”姜桐懒懒随口一问。

“小人自有小人之门道,决不会出错!”话里气势还有点豪横,胖掌柜眯起眼便又恢复了自信:“公子贵人且听小人说来哈!”

“就上头来得这位大贵人,那周身气度都是一等一的。其身长呢足有八尺之高余,体型雄伟,容貌异人,天庭下面一对连心眉,长的是威武又凶猛,阔口上面两只鼻孔,高挺又宽阔,一双铜眼炯炯如炬,其人之赫赫,可说整个豫州,不,半个大梁无出其右者。就李家庄那些阴魂怨气,不消片刻便老老实实,匪人一见更是吓得屁滚尿流咯!”

胖掌柜呼哧呼哧地张开气儿,毫不夸张地一气呵成,可见其对大贵人之崇拜之情无以复加,犹然沉浸于其中。但他对大贵人这番之描述,叫一边听着的三人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姜桐更是掩面大惊,这说得还是封直吗?

“咳咳……”没等三人缓过来,胖掌柜脸上假模样的躬身作出了恭敬之情。

“小人眼也不瞎,三位贵人一看便知是人中龙凤,家世也必赫然非凡,只是呢……与咱们这位大贵人还是有点差别嘛!”

不忘夸赞逢迎,胖掌柜自作聪明地嘿嘿一笑。

褚行一抬起头朝其投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便又快速掩下,外人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见双肩不知为何般莫名抖动。

胖掌柜却然自信盲目,落在他眼中便是对他自己之肯定。

咂巴着嘴巴,便听他谄谀指点又道:“就气度而言,公子或许差上半点,可若论之相貌姿容,小人斗胆说上一句,那大贵人不一定有您这般俊美潇洒!”

偷摸端详着封直,胖掌柜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心花怒放!

姜桐可被他这大胆言语吓了一跳,真怕封直突然一脚给人踹飞,血肉模糊啊!

好在是没有,只暂时而言。姜桐观察不到封直情绪,他静静坐着,淡薄的发奇,敛下的眉宇让人完全看不见其眼下所思。

“怪不得话里这么肯定,在之心目中‘大贵人’的形象与封直之貌实在天差地别……”飞视一眼胖掌柜的话中‘俊美’,姜桐蓦地起了一脸冷颤。

胖掌柜这边犹在自我沉浸,胖嘴跟抹了蜂蜜甜的发齁,赞美封直之英姿,姜桐之秀美,褚行一嘛……就且夸他身材之颀长。

从头到脚,对着三人极尽讨好奉承,此一套“甜言蜜语”,在之后淡淡回想,竟也让人觉得十分受用悦耳之。

胖掌柜如此啼笑皆非之举,终是憋不住了,褚行一提肩仰天大笑了出来。

“哎呦!公子这,这好兴致啊,哈哈……”胖掌柜被这哗哗笑声吓得陡然一惊,极快地反应了过来。

“哈哈哈哈哈确实好兴致!你这店家是个有眼力见的,说得我喜欢,爱听!”因胖掌柜对封直之离谱描述,褚行一捧腹笑得涕泪欲出,一边抽抽一边大敞钱囊地打赏了出去。

一见金银,胖掌柜自是忘乎所以,美滋滋地继续夸夸奉承道。

二声之此起彼伏,或许是实在太吵闹,封直凝眉微微,突然从身上摸出一柄短刀和一个小黑布袋摆到了桌面上。

清灵又噗嗒着几声,带着点沉闷与刀锋的冷血,这让胖掌柜当即噤声捂住了嘴。

褚行一收住笑声,挠头问道:“封兄不喜欢么?放心,店家所言你就该是当之无愧,你之伟岸如此盛名,别说店家会仰慕这般激动了,行一每每见到封兄的英姿面容,心中叹服,还更是自惭形秽啊!”

褚行一尤其摸了摸自己平淡的五官,意指封直,有种煽风点火不嫌事大之感。姜桐默默发觉,这褚行一的胆子似乎比刚要见面之时大了好些呢。

“听你门路之广,你对李家庄似乎很熟悉?”

对付褚行一厚脸皮的处理方法便是不予理睬,封直幽静的目光看向胖掌柜。

此刻胖掌柜被冰冷吓到头脑尚处混乱之中,看那黑色愣了一秒,便是手忙脚乱,挺起嗓子点头回道:

“回公子的话,李家庄还算不上什么,整个沣县城就没有小人不能知道的!”

不知是自负还是真有底气,胖掌柜口气放得倒是挺大。

封直将信将疑地瞥了这人一眼,话不理睬,只见他又坐以一副高深莫测之姿态,但是右手却不知何时覆在了刀柄之上,似乎只要他想,尖峰便能随时饮血出鞘。

如是便听胖掌柜口水声咕噜咕噜咽下,那壮实的腿脚当下便软弱地抖动了起来。

但见短刀被撇开,这一手利落却是打开了旁边的小黑布袋,封直往外倒开——

噗嗒噗嗒,听那物件几声碰撞,与之桌木咚咚交映,犹如人心之脉动,在秋红条条枫火喷溅之下,入凡夫肉眼内居然满是金黄,灿烂得耀眼!

封直伸出两指随就夹起,如是又听,胖掌柜大口咕噜咕噜,但这一回没有惧然,满目盛放全是满满之渴望。

“公,公子想要听什么,只要在这沣县之内,小人包管公子满意!”将人情世俗拿捏透透的,不用明说,胖掌柜一点即知。

“我乍到此地,眼见之纷繁芜杂,你且随便,想到什么说便是了。”封直十分淡然,将指尖之物松开,转眼又抚挲至了刀鞘上。

姿态神俊又随性,摄人意味且先置放一边,只看他举手间之声势,便就给人一种不可近瞻的渺乎之感。

这副样子倒是能唬弄他人。

姜桐看过来了很是想笑,刚硬不可低头的封直,怎的学会迂回辗转这一套了?以金钱利诱,以刀锋威胁,难道这店家满嘴马屁,可是正中他下怀了么?

然而胖掌柜满口马屁一时却陷入了犯难之中,沣县之内外事,上到整整,下至斤斤,他要怎么开口才能让得满意呢,虽为金钱迷了眼,但也得要有那个命能拿才是啊!

“公子乐善,容得小人跟前造次,本来小人也并非多嘴之辈,可您也瞧见了,匪人为祸,小人这脑子几乎被李家庄的事情给占满了啊……”

表现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胖掌柜思来想去,撅着嘴开始谨慎了起。话题既然是从李家庄开始的,那他便说回李家庄,这总不会出错。

“我看不然,掌柜不是还有心思惦记那‘大贵人’吗?”气氛到此,褚行一却有些拆台吐道。

“唔,上头派贵人来沣县是为解李家庄之祸,小人惦念也是情理之中,这有何不对嘛!”胖掌柜被说脸皮一红,随即便为自己辩白道。

话即如此,胖掌柜眼底心思却都挂在封直粗糙坚硬的右手上,那其下之刀气,承之婉转,好像也没那么冷血了些。但是他看得片面,不似坐在其旁的姜桐瞧得明白,那刀中蕴之利害可尽是转移进了其主人的黑色幽眸中。

显然,封直并不习惯以此慢吞行事,而姜桐之凝视,让封直更至心急,甚至平常挂之浅笑在封直看来都像是对他的一丝嘲笑。

真是让人生气的一点,为什么他要在意这个人的眼光!

“你自夸沣县之事无所不晓,门路那么广,那匪徒潜藏于李家庄数日,为何事先不知察觉半分?”封直歪头一问,转瞬便掩下了眼中急躁。

“这个呃,是小人鼠目,识人不清啊……”似乎是挂不住脸,胖掌柜颓然失力地伏在了地下。

“那地方偏僻,周围自有山水野林当作掩护,小人方才也说了,李家庄底下本就埋有不少怨魂,外人原来也不太敢踏足,而里面的村民大多未得开智,顽固不化从不轻易离开村子,若是有得缓转,此次也不至于遭匪人屠戮殆尽……”

一整个村子遭之血腥屠杀,想都不敢想此之荒谬,居然是发生在当今太平天下的事儿。

胖掌柜最初听闻可被吓得瞠目结舌,心中一片嘘嘘然。同一方土地共处,同为生存而蹉跎,难得是勾出了胖掌柜内心深处那水汪汪同理心来,所以一向扣紧钱囊的他,大放一笔,不仅放了小皮子走,还给他找了车马送回老家!

小皮子,可怜的小皮子……

“哎!”

他咋是忘了小皮子这一茬!

胖掌柜猛然拍了拍自己的大脑袋,“公子要去李家庄,其实也可以?”

此峰回路转之改口,极是大大地消磨了在姜桐三人心中之信任。

封直眉梢抬起变得冷厉,“我何时要去李家庄了?此地如今尸骸暴野,方才你还一口咬定此怨气之重,如何能去得?”

一开始便是褚行一在这胡说八道,所以封直看似对胖掌柜之挑剔,实际是冲着褚行一在之宣泄,连同之前在姜桐身上受的气。

这倒霉的,但褚行一本人摆起架势,无关紧要地对杯空饮了起。

胖掌柜犹记脑中重点,耳朵只听进了最后一问,于是便听他急赤白脸地解释道。

“小人方才说去不得是为公子安全考虑,李家庄的村民,生前死后都不欢迎外人到来,但若是有本村之人在之陪同,安之怨灵,或许可以为之!”

自觉自己的聪明脑袋想到一个绝佳办法,胖掌柜虽冒着冷汗却已经有点子沾沾自喜起。

姜桐忍不住地无奈叹了一口气,真不知这店家嘴里哪句真假夸张。

可也不能就此轻视,毕竟冯县令一行遇险是真的,而封直出手助其脱困也是为真,能知道这些外人所不熟,也证明此人确实有点门路道道。现之困境,寻人未果,姜桐与封直虽不对合,但也迫切希望能有一个突破之口,若有李家庄幸存之人那当然是皆大欢喜了。

看之嘴角窃喜不假,姜桐便道:“才说李家庄遭匪人屠戮殆尽,掌柜此话一出不是又自相矛盾了么?李家庄本村之人,莫非掌柜你是……”

此猜测一出,封直不由是肃然危坐,看来他心中亦然认为胖掌柜有之价值。

“小人?不不不!小人不是李家庄之人。”这可真是天大误会了,胖掌柜摇头摆手急忙澄清。

这么说又是废话!

封直脸色骤变,就手抓起一指大小金条,势如闪电之般朝胖掌柜之方向射了出去,蕴含之力度,方巧给砸到了那敦实又柔弱的肚皮上。

“公子冷静啊啊啊!”胖掌柜哇哇喊道,疼得可是连金子都不敢拿了。

“公子请听小人说完呐!”但见唾液乱飞,涕泪俱下。

封直收手,摆出了往常之冷酷。

胖掌柜叭叭出大嘴,跟着连珠炮般:

“前年小人出城讨取租用,那山头野外,总有村民偷偷猎兽伐木,这回叫小人正巧撞见,这人却是被山中野兽伤得命悬一线啊,小人见其一家四口老小可怜,便就好心出钱给送了医。本让他们在小人店内干活还钱,但就好转之时,这家狠心竟然带着大儿偷偷跑了,却将小儿留在小人店内代其父母之债恩,偏又是李家庄的人,我懒得跋涉计较,想想便就将那小儿留在店内了……”

终于是一气儿吐完,胖掌柜嘴里还疼得哼哼唧唧,差点给口水呛死。

“你的意思,那小儿,李家庄之人现今在你店中?”从中提取至重点,封直双眸一缩,锐利地扫向店内四周。

这下让胖掌柜倒是不敢说话了,人原先是一直在的,但现在嘛,人是回家了啊!

小皮子啊小皮子,胖掌柜这会真是后悔放人离开,这么好心的他亲自将小皮子送出城去,可是上天怎么会让他同时遇见这群怪人勒?

有之前车之鉴,胖掌柜不敢油嘴,整个人特别审慎地回道:“回公子,自匪人之杀戮传扬开来,小人见他为老家着实伤心可怜,便放了他几日假,如今小皮子应该就在他老家李家庄呢!公子若急得去,在李家庄便能寻到,公子若想继续待小店之内,小人立即叫人将小皮子带回来!”

说干就干,吃了一堑的胖掌柜赶紧摇手招来两个小郎,一边吩咐,一边强装起自请要去李家庄为贵人公子找寻那小皮子的身影。可是只瞧他嘴上慷概陈词,脚下不过是在店内前后徘徊。

封直且不管这生折腾把戏,有之意料收获,于之现今也然足矣,

“若是撒谎,你可知会有如何下场?”再试胖掌柜话中是否浮夸,封直淡淡威胁,执起短刃,赫然亮出了寒气逼人的刀锋。

“不敢不敢!”胖掌柜伏软跪下,举手铮铮誓道:“小人此中若有撒谎,必得不得好死,莫是脏了公子的刀,小人自就一头撞死在这墙梁之下!”

量胖掌柜嘴里也不敢假大虚空,封直满意地颔颔首,将利刀收了下去。

“公子或许有些印象,当夜接待,伺候您的小伙计便就是小皮子。”

一言提醒至本人关键,封直却已不大记得此无关紧要,只记是一个极其瘦小的身影。

胖掌柜吧唧又说:“当夜在场,公子若记是不清,还有这位娘子,次日小店突生垮塌,小皮子唯此受伤,还多谢小娘子援之以手……”

目光指向静坐的姜桐,胖掌柜之好意提醒,但姜桐并不想从其口中听得那日之事,并非她不想而是封直不能。

“此人我是有点印象,做事兢兢业业,应该深受掌柜之重用吧?”姜桐浅然笑道。

胖掌柜目中有些心虚,装作傻呵呵地笑了笑随即便闭紧了嘴巴。他可不敢再继续说了,要是被贵人得知赠给小皮子的药物被他给随手扬了,肯定不会放过他!

“我知道了,李家庄不用你去,将楼上贵客照顾好,若要半分差池,唯你是问!”封直听即并未起疑心,他对着胖掌柜一阵警告,重点已然放在这个小皮子身上。

李家庄,是得重新走一趟了!

“哎,行一就不跟着添乱,在此小店等候封兄。”一眼看穿封直的想法,褚行一当即起身往楼上,脸皮倒很是识相嘛!

封直懒得理会这人之去踪,要留便留要走最好,不过有一点封直得承认,现下在他暂离之际有褚行一在此看着,他心里是有几分踏实在的。

昔年初出家门,两人都是十二三来,正当是稚气轻狂,微末相识患难相恤,一别青葱如今再见,封直不见外露,但内心深处总归是有几分旧情所在。

“外边鹤唳风声,唯此店内发生事之种种,我不想从外面听得有关半分,掌柜这张嘴最近还是闭紧点好。”这是赤果果地威胁,封直起身而立,强大气场牢牢锁定小店每一个角落。

尤其眸如狼顾,令人不寒而栗。

胖掌柜双手死死地捂紧嘴巴,一气不吭,只磕头伏小向封直连连保证。

此震慑效果已成。

封直冷笑着将桌上金黄一一收起,这是个折磨,特别是听着那诱惑至死的声音,这令胖掌柜极然心痛不已,可是好在唯一安慰,那便是打在他身上的一根非常光荣地留了下来。

“山路难行,此去李家庄之路远,掌柜可借有车马一用?”当听忽然,姜桐盈盈笑问道。

店内僵硬气氛明显地有所化冰,胖掌柜趁此抹了一把冷汗,连是回道:“小小小,小人这就去准备!”

话声掉落,转眼便瞧胖掌柜左右撇开搀扶,肥硕的身躯跟插了翅般,一刻也不敢耽误。老板如此,其余窥者,也尽纷纷飞离现场。

回看客堂四面,转瞬便剩姜桐和封直两人矣。

“我未说要去李家庄,你倒是主动,难得少见呵?”封直目色朝其一撇,薄唇似有挖苦之意。

姜桐轻笑道:“李家庄存余活口之重,封公子必定要前去亲自查看,不好叫封公子劳心催使,姜桐必定也紧跟之后,不拖后腿!”

反正是不可能让她留下来的,姜桐有这个认知,索性主动点,松懈封直之怀疑,要个车马还能为自己减轻点劳顿。

如此浅显之想法,姜桐并不多以掩盖,而封直也自以察觉熟知,对姜桐这套行径也然见怪不怪。

“呵,你想得明白如此甚好,你说不拖后腿?那你可记住,莫要到时连路都走不了!”封直轻蔑说道,嘴角颇闲地挂上了一丝嘲笑。

负手又且看姜桐两眼,封直实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姜桐必竭尽心力。”姜桐一点不恼气,单薄身躯似有柔弱地咳嗽了两声。

“只是一点……而下识秋不在,识冬被封公子派去照顾郡主,这般之行便是只有我与封公子两人,姜桐自幼身弱,骑射不得劳累亦不得,如此,恐怕还得请封公子为我赶车了。”

此话一出,封直脸色瞬间凝滞,当下便要摆手拒绝,然而却听咳嗽声正起,一眼便是姜桐病病殃殃之身,这也确实不得作假!

“封公子,封使君若是为难,也可换了他人……”姜桐病眉微蹙,看似若有贴心为之考虑,眼里却是一片笑眯眯。

这绝对是故意的!

封直攥紧拳头,冷脸不可自抑地大大哼下一声,便是气得摔门而出。

剩姜桐一人看似志得意满,然而眉下间仔细一瞧,却是写满忧愁浓浓。姜桐叹了一口气,眉色恢复往常,才见她慢悠悠地起身,随之踏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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